说着说着,忍不住握拳挥舞起来,因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立时痛得呻吟起来。却是方才马儿发了狂后,跑起来根本没有章法可言,自然也不会去挑相对好走一些的路走,于是两边的树枝荆棘都悉数往鄢昔的脸上和身上胡乱招呼了去,把她的衣裳划得破破烂烂的还罢了,要命的是脸上脖子上和身上,到底都是刮伤划伤,方才她只顾着逃命,倒还不觉得,这会儿一旦稍稍松懈下来,立时觉着伤口都火辣辣的痛,几乎要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了。
自然颜芷汐也是一样的情况,因为马术比鄢昔差多了,甚至情况还要更糟一些。
可身上再痛,现下也是逃命更要紧,姐妹两个只能忍痛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趔趄着一路往前走。只是才走出没几步,鄢昔便停了下来,皱眉道:“不行啊芷汐,我们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也不知道大部队具体在哪个方向,这样漫无目的的,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呢?天亮着时还稍微好一点,若等到天黑了我们还没能走出去,可就……”
颜芷汐有些虚弱的“嗯”了一声,道:“光靠我们的双腿,要走出去,的确太艰难了,原路返回的话,应当还有痕迹可循,可万一回去再遇上了那头熊……只盼能有人发现情况不对,尽快来搜救我们吧。”
“那要是没人发现情况不对,或者天都快黑了时才发现呢?”鄢昔忍不住又想哭了。她这辈子长到这么大,连油皮儿都不曾破过一下,被针扎了,都觉得那疼痛难以忍受,更别说受这样的罪了,想到都是自己连累了颜芷汐,更是自责不已,“芷汐,都怪我,要是不去追那只狐狸,或者不那么自负,多叫两个人与我们一组,指不定就不会像现下这样了,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颜芷汐苦笑着摆手道:“昔姐姐别这样说,到底是谁连累了谁,现在还说不好,指不定,是我连累了你呢?”
谁没事会傻到去与宁国公府为敌呢,若鄢昔不是一直与她一起,八成不会有现下的无妄之灾。
鄢昔叹道:“算了,现下也不是追究谁连累谁的时候了,何况咱们是好姐妹,追究这些也未免太见外了,还是省点力气,想想要怎么出去吧……”
话没完说,忽然大叫一声,“芷汐小心!”按着颜芷汐便一起仆到了地上去。
耳边随即响起一阵猎猎的锐利的风声,裹挟着一股肃杀之气飞速的划过,让人不寒而栗。等颜芷汐找回心跳回过神来,就见离她们不远处的几棵树上,已多出了十数支冰冷尖利的箭矢,向她残酷的表明着一个事实:方才,她曾与死亡擦身而过,若不是鄢昔反应快,立刻按着她一起趴下了,这
会儿她只怕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颜芷汐后怕不已,浑身仅剩的那点力气也消失殆尽了,好容易才艰难的开了口:“昔姐姐,你别管我了,找到机会便立刻跑,跑得越远越好,他们的目标也八成不是你,应当不会去追你的……”鄢昔也是句不成句,调不成调,“芷汐,你、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扔下你一个人跑,要跑当然是一起跑,要留下也是一起留下,大不了就是死么,有什么可怕的……可我真的还不想死啊,到底是谁要害我们?到底是谁!”
鄢昔说着,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可她立刻不敢哭了,因为又是一轮箭矢裹挟着劲风与杀气射了过来,虽然借着树丛和草丛的遮掩,她和颜芷汐暂时仍侥幸的没被射中,却有一支箭射得只离她们几步之遥,就那样冰冷的斜插在地上,似是
在无声的告诉她们,下一轮,她们可就别想再像现下这般幸运了。
鄢昔抖得厉害,把颜芷汐的手抓得生疼:“芷汐,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真就这样死在这里吗?”
颜芷汐也是上下牙关直打颤,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稍稍冷静了一些后,方与鄢昔道:“昔姐姐,你趴着别动,记住,无论我接下来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趴着别动!”
鄢昔听得这话不对,忙道:“芷汐,你想干什么?你可千万别……”
话没说完,颜芷汐已掰开她的手,猛地站了起来,站直身子之前,还没忘记再次叮嘱她:“记住,趴着别动!”然后方大声冲着方才箭矢射过来的方向喊起来:“你们的目标应该只是我一个人吧?我们只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们却要人有人,要武器有武器,明显敌我力量悬殊巨大,何必还要藏头露尾的不敢出来呢,不如出来我们谈谈吧,反正我们也跑不了的不是吗?”
话虽说得镇定,人看起来也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心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万一对方不肯与她谈,不肯给她以拖延时间的机会,甚至直接一箭射死了她呢?因忙又道:“你们没有否认,那看来你们的目标的确只是我一个人了?既然如此,不如你们放了鄢四小姐走吧?她是宁国公府的嫡出小姐,不但老宁国公夫妇对她疼爱有加,连宫里太后娘娘都对她疼爱有加,若她真有个什么好歹,回头宁国公府追究起来,后果只怕不是你们能担当的。只要你们放了她,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越发没有反抗之力了,不如你们再好事做到底,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们来杀我的吧,好歹也让我做个明白鬼,别到了阎王殿里伸冤时,却连该告谁都不知道吧?”
一席话说得又急又快,却也总算起到了作用。
就见四个黑衣蒙面人从各自隐蔽的地方,都现了身,然后慢慢走了过来。
颜芷汐的心霎时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好容易才克制住了没让自己发抖,笑道:“原来一共四位大哥啊。那方才我的话,四位大哥是什么意思呢,要不要放鄢四小姐走?”沉默片刻后,四人中有一个开了口,声音嘶哑:“我们主子的确只发话要你一个人的命,可谁让鄢四小姐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非要闯进来,时刻都与你一起呢?那她今日纵然再冤,也只能陪你一起死了,不然回头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岂非后患无穷?我们当然还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好,反正人死了便死无对证了,量宁国公府也找麻烦找不到我们主子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