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就把话放这儿,我家二姑娘坦坦荡荡,我们家也坦坦荡荡,即使把官司打到崇德殿官家跟前儿,也这样说,你们不服,尽管去敲登闻鼓吧!”三太太也上前来,冷淡地说:“我家二姑娘是剖开你女儿肚子了,你也不问问为什么?那是为救人,当时你的女儿送到这里时,命都没了大半,再晚点怕是大人孩子全不保了,是我家二姑娘顶着压力施救的,可是救了三条人命呢!不仅出力出钱,还派了贴身的丫头去医馆悉心照料,也算仁至义尽了,你们要是不信,就上城西邹大夫医馆打听打听,就一清二楚了。”
“想来我家二姑娘无怨无悔地干了那么多的好事情,前几天死者自邹大夫医馆回去时,人也尚好,可见我家二姑娘的治疗是对的,死者是由于别的原因而死的,跟我家二姑娘有什么关系呢?”停了停,又说:“话说回来,即使死者真是因肚子划开而死,她俩孩子却活得尚好,三个人能保住两人,也不错了。你们不懂感恩罢,居然还上门来给我家二姑娘找麻烦泼脏水,你们良心让狗吃了吗?不怕天老爷真开眼,给你们报应,就不怕你女儿黄泉下,看着你们如此对待她救命的恩人,而无法瞑目吗?”
妯娌俩一番长篇大论,把颜芷汐说愣住了。
还当大伯母和三婶娘只会明哲保身,避之不及,却未曾想,还如此护着她……白露也很感激大太太和三太太,赶紧接过话茬儿说:“当初到邹大夫的医馆照看死者的,正是本人,我照看她七天,跟当时在奉恩侯府照看奉恩侯府夫人一样,等自邹大夫医馆回了家,包大嫂也恢复了三成,能下地,不用人扶。因此我们姑娘自始至终的疗法都没有问题,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她的家人照看不周,你们别想不分青红皂白浑水摸鱼……”
众人都不吱声了。
“都让一让——”
白露话音未落,随着一道声音响起,一人从人群中挤出来,正是邹大夫。听了白露的话,邹大夫便说:“我是邹大夫,我证明,那天包大嫂自我医馆离开时,人恢复得不错,她在我那里的所有用度,都是颜二姑娘出的钱。颜二姑娘如此医者仁心,清风高节,实为我辈之楷模。却没想到会受这等冤枉?你们几人,先前对于包大嫂毫不关心,一听说她出事了,反而个个争先恐后地上门来,抬着尸首来要挟她的恩人,做出这种亏心事,就不怕遭报应吗?”
说罢手指依次指向围观之人:“以及你们这些人,个个墙头草随风倒,只会瞎起哄,先前人家颜二姑娘免费为你们看诊,家境窘迫的,颜家还会送钱送药,这事你们忘了?你们良心也让狗吃了吗?剖腹产有什么大不了?但凡能保平安的法子,便是好法子。人家颜二姑娘个大家闺秀,还能不畏艰难险阻,你们半点不懂,也跟着瞎胡闹,是否等自己媳妇难了产,才懊悔今天不该在这里说风凉话?”
人群中也有让颜芷汐免费看过诊的,也有拿过颜府钱的,还不是一个两个。
让邹大夫一说,立刻悻悻地惭愧起来:“就是,人家颜二姑娘真好,那日为我看诊时,一点也不嫌弃我脏,还叫人给我泡茶呢。”
“可不是,如果不是人家颜二姑娘免费为我看诊,还送钱送药的,我现在……”
“我刚才就说过,你们偏不听,人家奉恩侯夫人地位多高,尚且让人家颜二姑娘看诊,而且至今活得尚好,可见真不是颜二姑娘诊治失误,你们瞎起什么哄呢?”
“大前年我那三姑就是死于难产,当时还不知颜二姑娘会看这病,要不我也将三姑送来了,即使大人保不了,好坏小孩能保嘛,况且大人也不一定保不了。”
“就是就是,尝试了好坏能有五成希望,不尝试连小孩也没办法……”
“你们的良心是拿去喂狗了吧?人家颜二姑娘好心好意,救得你们外孙女,你们倒好,过河拆桥忘恩负义,抬着尸首来找人家麻烦,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就不怕报应啊?”邹大夫见着舆论转向,大家开始纷纷声讨起包大嫂的外家子来,这才回到正常音量,蹙眉对颜芷汐说:“颜二姑娘,我刚才去过包家了,大致搞明白了情况。那天包大嫂回了家,因为包大娘要照看孩子,包壮又得去扛包挣钱养家糊口,因此不仅没有人照看包大嫂,包大娘忙起来,还要让包大嫂帮衬着……”
但包大嫂并非一般产妇,一般产妇调理几天,就能帮着家里干些简单的家务活,终归普通人家的媳妇生了产,都是这样子,怎么能跟高门大户的太太们比呢?包大嫂却是才被切了道口子,需要尽量卧床休息,不能受累,这才帮包大娘干了两日活,加上条件比不上医馆,身子就有点吃不消,伤口也发起热来。却怕婆婆说自个儿娇气,只是跟包壮说过,而包壮却没当一回事,叫她不要多想,随后就睡下了,——他为使老婆做月子做好点,每天扛的包都是过去的双倍,当然也更加疲劳了。
包大嫂也很心疼,听外子这样说,也没再细想,甚至邹大夫来把脉时,也没提这事,只说她感到又好些了。
谁知一到前夜,包大嫂突然发起高烧,最初烧得不高,渐渐愈来愈高,直到全身烧红,就算隔点距离,也能感受到她的温度,随后更是抽搐了起来。
包壮和包大娘一下就慌了神,包壮立刻离家,去往邹大夫医馆,想请邹大夫来看病。偏偏邹大夫因为前天才去了趟包家,听包大嫂说了好好的,不必劳烦他,就没在医馆留宿,而是回家睡了,包壮没有找着他,就去敲周围数家医馆的大门,可能是他破衣烂衫的,一见就是付不起诊金,也就没人肯出诊了。包壮没辙,又牵挂着包大嫂,只好先回家了。
包壮回了家,包大嫂已经是奄奄一息,天刚泛白就走了。
一时间包家一家子都哭天抢地的,声音大得将街坊邻居也招来了,一看是包大嫂走了,都震惊不已,前几天看着还好生的,还能帮包大娘干家务活儿的,怎么说走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