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汐眼中总算有了一抹笑意,对大太太说:“大伯母的心意我知道,您请宽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且不跟您多说了,这便去见祖母。”
说罢又行个礼,就离开了大太太的房间。
剩下大太太注视着她的身影,实在搞不懂她是什么想法,莫非一心想做着手成春的名家,其他都不管了吗?
颜芷汐很快来到白鹤居,还未踏入正房门,便听见她责备的声音:“……你这个当娘的,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小的不懂事,大的也不懂事吗?你之前不是说过,不想汐丫头到处露面,只想她嫁个好人,平淡地过一生,就知足了么?现在倒好,那丫头何止是到处露面,整天都跟临安最下层的泥腿子打交道,还将我们颜家门厅变作医馆了,你放眼全城,哪家的闺秀像她这么放肆的?谁又会聘这么个儿媳呢?你作为她母亲,也不管一管。难道你非得等到汐丫头嫁不出去,才知道后悔吗?”
不必再听了,也明白她责难的对象,便是林氏无疑了。
颜芷汐的脸顿时拉下来,不等门前的丫头通传,就直接进入正房。
果真就见林氏正肃手而立,默默听训,而颜老太太则端坐上首,满脸不屑,对于能干孙女她只有千依百顺,但对于儿媳,她还不能敲打敲打吗?
一见颜芷汐进来了,颜老太太跟林氏都愣了下,等反应过来,颜老太太轻舒口气,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好孙女,你来了……”话音未落,就被颜芷汐打断:“祖母这些天给您,也给府上添了许多麻烦,在这里向您赔个不是。请放心,今天的事情,不会有下次了,上门求医问诊的人也会变得更少,直到没有。刚才我跟大伯母也这样说,现在对您也这样说,我跟娘能告辞了吧。”
颜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偏偏颜芷汐的态度还这么强硬,还在给林氏撑腰,颜老太太更是来气,大大小小全是祖宗,她当真连句话也不能说了?一气之下,就再也按捺不住,怒斥:“汐丫头,你见过祖母我,不见礼不问候也就罢了,还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这是你该有的态度与礼数吗?你娘平时就这么管教你的?况且我一心为你着想,为你们母女着想,最后却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林氏一听,赶紧责备起颜芷汐来:“芷汐,老太太言之有理,不管何时,你都不能有失了礼数,还不快向老太太赔礼道歉?”
颜芷汐抿下唇,终归屈下膝来,向颜老太太见礼:“确实是我有失礼数,还望祖母谅解。这样总行了吧,我跟娘能告辞了么?”
“你个小……”颜老太太怒不可遏,她哪儿像知道的模样呢?正要开口,颜璟妍就笑着进了屋:“祖母你在呢,我是我刚为您做的眉勒,一针针都是我亲手完成的,没有让外人插手,您戴上,看合不合适?哪里不合适我也好改,改了您就能戴上了,前阵子您不是说头痛……呀,二婶娘跟二妹妹也在啊?正巧帮忙看看这眉勒漂不漂亮?”
说着,不露痕迹地对颜芷汐打了眼色。
颜芷汐就明白她是专程赶来解围的,感激之余,嘴上笑着:“我跟娘正要告辞,大姐姐就来了,真是赶早不若赶巧,有你陪祖母说话儿,我们就不担忧祖母一个人无聊。祖母我们就不打扰了。”颜老太太怎么不明白颜璟妍为何而来?终归是今非昔比,再也不能在小辈子面前给林氏脸色看了,只好叹息一声,说:“退下吧。”
等离开白鹤居,林氏才埋怨起颜芷汐来:“你何必跟老太太硬扛呢?她说什么,你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还是做你想做的就是了,不用跟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终归长辈为大。”
颜芷汐一听,嘟哝道:“我就是见不惯祖母给您小鞋穿嘛?况且哪儿像她这种的,只想利益,麻烦一点也不沾,却不知对她而言,或许只是一点麻烦而已,对人家而言,却是生死攸关?”
林氏说:“我的意思就是权当作耳旁风好了,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娘您半点不责备我,半点不觉着我不该这么干?”颜芷汐犹豫地问,林氏却笑道:“我为何要责备你?相反,我替我女儿能妙手回春,替我女儿有颗温良刚直的心而骄傲还来不及,又怎会责备你呢?你曾祖父曾经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虽然这只是《道德经》上的说辞,大部分的人,是生而不平等,但最少在生死之事上,都应该平等,应该一视同仁,你可以救治宁国公太夫人等权贵,为何不可以救治百姓呢?因此人家我管不了,对于你,我是无条件地支持和鼓励的。”
“娘您太好了。”颜芷汐不禁抱着林氏胳膊,最少娘是一直支持和鼓励她的,说起来,还有宋钰,也是站在她这边的,那她就更不该因一点小的坎坷而畏缩,便放弃了理想和志向。
一时间回了院,白露和立春还未归来,颜芷汐便托着腮,思忖着要如何帮助王渺开医馆的事。早知就不置办庄园,有那三千余两,外加王师叔自己的钱,开个稍微大点的医馆应该没问题的,而且她也不能整天到处跑,那不是将原本能拿来看诊的工夫,都浪费在路途上了?
但这么一来,她与娘不知何时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发了很久的呆,立春才回来,见礼后禀报:“已将妇女送至邹大夫医馆了,邹大夫也拾掇出个干净屋子,白露就住在旁边,邹大夫还专门叫大儿媳与女儿先住在医馆,帮着照料妇女与白露的生活,最少现在来看,没有不妥之处,还请姑娘放心。”
颜芷汐点头道:“药已经煮上了么?终归条件差了太多,现在天气又暖和了些,可不要发生感染。”
立春赶紧笑道:“请姑娘安心,不会有事的。”
晚上,宋钰又赶来看颜芷汐,一见到她就笑起来:“芷汐,听说你又救得母子仨,看样子你的名声将会路人皆知了。”颜芷汐却摆出一张苦脸:“我还犯着愁,你却笑得出来。全城的人都知道我,都来求医问药,但我连一个就医场地也提供不了,便只有任凭长辈把他们拒之千里,如果是一般病人还好,要碰到真正病危的,当如何是好?”滞了滞,终归没忍着将那个想了许多遍的想法说了出来:“你能否为我找个合适的地儿开医馆,不用位置多繁华多热闹,但场地要大……先说清楚,丁是丁卯是卯,你不要找个白菜价,却暗地里贴钱。这是为我师叔找地儿,他出大头,我出小头,再凭医术入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