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汐不晓得宣平侯夫人想些什么,甚至余光也没有看看她,向石夫人端夫人见了礼后,就回到自己桌去了。
看她回来,鄢昔赶紧拉她坐着,关心地问:“见的谁啊,顺不顺利?”
颜芷汐点点头:“见了石尚书夫人与端侍郎夫人,该是卓夫人帮我们请的吧?”
“卓夫人?”鄢昔满脸迷惘。
颜芷汐笑道:“忘了跟昔姐姐说,我大姐和卓侍郎家的大少爷定下亲了。”
鄢昔也笑道:“原来如此,卓夫人把上司与同僚全请来给亲家撑场面,也是理所当然了。待会儿你要陪我去见见我娘,为我说项说项才是。”
颜芷汐应承道:“你尽管放心。”
宴毕,大太太又张罗着客人们赏戏的赏戏,打马的打马,等把众人安排好后,才暗暗吁了口气,这天真是累啊,幸好累了大半了。
但想起今天年酒如此风光,连亲家也专门请上石夫人端夫人过来撑场面,又觉着再累也值得,偏偏午宴又没工夫好好敬亲家一杯酒,晚上可要补上。鄢昔借机拉上颜芷汐去宁国公夫人面前,轻声撒起娇来:“娘我好多天没和芷汐好好说话了,那天去我们家,她也匆匆忙忙的,要不我今天不走了,就留在这里陪芷汐小住两天,两天后再回去?娘您答应可好?”
宁国公府对颜芷汐救得奉恩侯夫人娘儿俩一事表现平淡,反正无论如何,风也吹不到他们这儿来,故而颜家年酒,宁国公夫人很早就决定来。
但赴宴是一码事,让女儿小住又是另一码事,颜家吃的喝的哪里比得了自己家,女儿留在这里,不是白受罪吗?宁国公夫人笑言:“你这丫头真没眼力见儿,也不看看颜家老夫人夫人与你芷汐姐妹几人,都忙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哪里还顾得上你?你留在这儿不是添乱么,还是过几天,待她们忙完,你来玩玩,或者接上你芷汐妹妹去我们家住两天也一样啊。”
鄢昔当然不从:“娘你这话说的,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也断然不会给人家添乱的,您就答应好了。”
颜芷汐也说项道:“大夫人安心好了,我家地盘虽然小了点,但我住的地方还算宽敞,也干净,肯定不会委屈昔姐姐的。”连主家都说这话了,又见得女儿一脸恳求,宁国公夫人也不好驳人家面子,只好笑着对鄢昔说:“行啦,就看在你那芷汐妹妹的面儿上,这次就答应你。但有一点,不能皮,不能捣乱,否则我就派人将箱笼与丫鬟全送来这里。”
鄢昔惊喜万分,赶紧答应下来:“哎呀,娘你安心好了,我肯定不皮的。”这才欢天喜地地拉上颜芷汐去旁边说体己话儿了。
甫一开戏,台子上“叮叮当当”的声音吵得宣平侯夫人脑袋疼,不禁暗自懊悔,早晓得开戏之前就该告退的,而不该想着既然跟宁国公夫人一起,就不便独自离开,而强迫自己留下来。
或者待这出戏唱完,她就找个借口打道回府?正思量着,冷不丁听到后边一个夫人对另一人低声说道:“……真没想到,颜二姑娘不仅医术精湛,品貌也佳,气度更是非凡,除去出身逊点儿,颜二老爷名声逊点儿外,倒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我们两家一向交好,我就不瞒着妹妹了,你觉得我聘她当儿媳可好?”
另一人轻声说:“当然是极好的,只可惜我没有跟她年岁相仿的儿子,否则我也得聘她。其他不说,单说她的医术……往后的益处,真是说也说不完。姐姐若有那心思,动作一定要快些,我先前看着,有好多夫人都对她很是动心呢。天晓得会不会打同样主意呢?”
“妹妹所言甚是,等会儿我就去试试颜二太太的口风好了……算了,我先试试颜老太太的口风罢,说起来颜大老爷居于四品,我家老爷也一样,再说颜二姑娘又不是长房姑娘,也不算辱没了她,那颜老太太应该会同意的吧。”
“等会儿我就跟姐姐一起过去,给姐姐当帮衬,一定不能让人截了胡去……”
两人愈说声音愈小,宣平侯夫人听不清,也不想竖起耳朵听,只觉得内心涌起堆火,烧得她很是难受,刚才还不屑一顾,以为没什么好人家会聘那贱人当儿媳,谁知立刻就有人上着赶子了,还是四品的,说来那所谓的书香世家真是好笑,一边假装清高,一边趋炎附势,不要脸起来比哪个都厉害,而且看上去这种人家,在场还不止一两户。
该如何是好?她是死也不会聘那贱人当儿媳的,但她也不想看到她嫁入了好人家,即便嫁,也只有嫁给那破落户,嫁个比她儿子差十倍百倍的男人才是!对了,还有那没出息的东西,若获知那贱人和人家定亲了,肯定又会跑来找她闹,都怪她没早点为他定了亲,她也不怕他来闹,怕就怕他又不上进,又开始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地混日子。还是侯爷说得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要自己有本事,自己为自己赚个锦绣前途才行。因此,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贱人定了亲,拖也得拖到岁数大了,再也不好相人家了才是。随后要么替那混账尚个主,让他无从拒绝,要么趁机为他寻个比那贱人好上十倍百倍的,叫他把那贱人抛诸于脑后。到时,那贱人就只有胡乱找个人嫁了,一辈子当牛做马不能翻身,——这样才能消解她的怨恨!
只怪她办不到似婆婆那般狠心肠,敬酒不吃,直接上罚酒,不顾儿子心意,就亲自为儿子相起亲来,听说最近就要定了,不说十分,但凡她能有婆婆五分的心狠,现在也不会气得半死……
宣平侯夫人思量着,正准备起来找颜老太太说说话,不料颜老太太却来找她了:“今天真没想到有如此多客人莅临寒舍,以致慢待夫人,老身实在是抱歉,还望夫人莫要见怪才是。”
“老夫人客气了。”宣平侯夫人笑道,“自己家人的,您这么说不就生分了么?况且我并没有觉着有任何慢待之处,反而是您上了岁数,最近连轴转的,身子怕是吃不消,要不找个僻静处,我陪您休息会儿?”
颜老太太来这儿,不就是想跟宣平侯夫人找个清静处说说体己话么?却没曾想一听牌就有人送炮,赶紧笑言:“可也不能误了夫人赏戏,老身还是先行告退好了。”
宣平侯夫人忙说:“老夫人您不知道,我最近也累坏了的,被唱戏得吵得头痛,正想寻个僻静处缓一缓,您权当是疼惜我好了。”说罢起身,扶着颜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