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颜芷汐情绪更加消沉,又说:“但我最近在宫中做了些布署,当初伺候先帝的人,尽管过了十数载,早已或出宫,或守陵,或逝世了,但也还有留于宫中的人,总会找到线索的。监栏院那边我也差人去打听了,听说当初伺候先帝的栗公公和江公公都亡故了,可干儿子还在,芷汐,你只管放心,我们定会找着线索。”
颜芷汐轻嗯一声,取出林氏的那副玉镯,说:“这是娘的信物,当初我曾祖母给她的惟一的东西了,我曾祖母与舅舅见到,就会明白是我娘派去的,不是其他起心不良之人,只是不知宋将军到时要打发谁去?我与我娘派去漠亭送物什的人,这几天就要出发了,还请将军的人手能照应一二。”
宋钰当然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放心好了,我的人手会将事办得稳稳妥妥。”
边将玉镯收入袖中,边关心地问:“芷汐,你没事吧,怎么一直是没有精神的样子,身子不舒服吗?”话至最后,口气中已经透出些许小心来,芷汐莫非,又要逃避、回绝他了吗?颜芷汐现在没怎么想要逃避或回绝宋钰了,总之再逃避再回绝也没什么用处,便摇了摇头:“没事的,只是一直找不出线索来,有点心急而已。说起来,很快到了年底,将军的公务必然繁冗,就不用看我了,行不?以免将军白天没什么精神,延误正事了。”
她也能利用这些时日,好生想想往后要如何做,是顺心而动,或是理性一些?
顺心而动,自然是好的,却也是天底下许多人求之不得的福分,但如果不能顺心而动,她也不想遂了宣平侯老夫人的愿,随意将自己打发了,又要如何守护好自己?
看样子,她不仅要尽早让全临安的高门得知她医术精湛,还要叫他们明白,有的病只能是她看,别的郎中,甚至太医,也看不了才行。
那样一来,任何人想要逼她前,都要好好掂量下了,终归人是吃五谷杂粮的,哪儿有不生病的道理?谁说得清哪天就会得了疑症,有求于她?
宋钰见颜芷汐说着说着,又开始心不在焉了,知道她肯定有什么心事,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
他心中掠过一丝苦楚,芷汐终归是无法完全信赖他,她对于他的心意,也远远比不上他对于她的。但很快地,宋钰又释了怀,他上一世就爱她了,而她却没认识他多久,自然办不到完全信赖,办不到像他对她那样不也是正常的吗?他比她多活了这么久,让让她又何妨?能如此让她,不也是他求之不得的福分好吧?
而她的苦恼什么的,他一点点想法子去打听,待打听出了,再帮她将苦恼解决就好了,有什么大不了呢?故而宋钰又笑了起来,说:“我最近确实有点繁忙,本想对芷汐你说这期间暂时不能看你了,不料我们又有默契,你却先开了口,等我忙完这阵子再看你吧。哦,话说二月份,就是你的十三生辰,想要何种礼物?想不出来无所谓,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时,你再说也一样,时辰尚早。”
终于芷汐要长一岁了,如果这回不是过的十三岁生辰,而是十五的,多好!
颜芷汐并未反对他的“默契”论,以免惹出更多话来,甚至种种“责罚”,就笑了笑:“往后再说吧,时候已晚,将军该走了。”
宋钰一心不想离开,却明白颜芷汐今日情绪不高,就没有鼓着留下,只道了句:“你好生保重身子,有事就派人来找我。”
恋恋不舍地走了。
送走了宋钰,颜芷汐躺回榻上,一时辗转反侧,干脆想着要如何能使全临安都明白有的病只能找她看了。
话说她的师傅医术就够精妙的了,可即使她师傅,也不敢妄称有的病全临安只有他能看,况且她没有师傅的阅历和经验……但师傅的医术,客观地说,过于保守了,反而是王师叔那医术,按她从他编写的医书来看,很是别具匠心,连天花这种绝症,也有希望治疗乃至预防,还有人死以后,一刻内,按章法按压心口,还有望使唤人复生……尔尔。不如去找王师叔请教一二?正巧当面道声谢。
过两日,林氏终于把要送往漠亭的东西备足了,叫颜府以往送物什去漠亭的几人送过去了,也算了却一大心事。
颜老太太愈发恼起颜芷汐,愈发恨起林氏来,只因这两日,宣平侯府世子宋桓定了亲,大设宴席,宣平侯府却未向他们下请帖!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宣平侯老夫人当真恨起了他们颜家,连她作为她救命的恩人,如此大恩,需涌泉报答也不管了。
好不容易才碰巧才搭上宣平侯府这条线,现在都打了水漂,全是颜芷汐那不识好歹的东西折腾的,全是林氏那扫帚星折腾的!
颜老太太心底那个气啊,连着几天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着。但她再气再恼再怨再悔,也是于事无补了,她却也不是没办法挽回宣平侯老夫人的心,只要当即给那不识好歹的东西定了亲,叫宣平侯老夫人没了后顾之忧,保证自己家又会变成宣平侯府的贵宾了。但如此一来,不免会叫那不识好歹的东西彻底恼上了她,恼上了颜家,现在的她可是不同以往了,有了宁国公太夫人撑腰,信鞍王的世子妃也很重视她,这样自己家得罪的人反而更多,更不用说用她那医术,扩大自己家人脉网了。
因小失大的事,颜老太太从不会做。
故而颜老太太气恼归气恼,却还得把事办得漂漂亮亮的,将以往送去漠亭的人全打发出去,还声明那些人的月钱打掌悉数由公中来出。
颜芷汐深知颜老太太此时正在气头上,也不想跟她争执,叫林氏默许了。
仆从们的月钱打赏之类的是小钱,往后她会还的,暂且从了老太太,现在她一没时间,二没精力跟她争锋相对斗力斗智了。
颜芷汐的精力,全放在钻研王渺所编的医术上,幸好王师叔人虽然平归归来,却没立马找她要回医书,否则她就没法看了。
可惜她反复将医书看了十余遍,却还是许多都琢磨不透,甚至还有完全不懂之处,看来只有王师叔这编书之人,能替她解惑答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