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二者虽不乐见其成,却也没说什么,表面也没有露出半分异色。鄢召宋桓机智,宋珩亦不蠢,况且此事牵连到颜芷汐,再结合宋钰的所有行为,终于茅塞顿开,知道四叔这趟返京,为何对自己横竖看不顺眼,总是找机会挑自己刺了,原来是这原因?但他前些年不是在军中吗,与临安相隔千里,究竟是何时认识的颜二姑娘,又是何时对她……不,颜二姑娘年岁不大,况且是前些年。那四叔是返京后才结识的她么?那应该在自己后面才对,自己居然还一无所知……
宋珩握紧拳,一种被截胡的气愤与恼怒直冲脑海,好不容易才稳定神志,如今不是追根溯源的时候,待事情了结了,他再追根溯源也不迟。
旋即快步上去,对宋钰张开手:“男女授受不亲,四叔您抱着我的二师妹恐怕多有不妥,况且您尊为长辈,身上也带了伤,因此还是让侄儿来抱我的二师妹走吧。”
再三告诫自己冷静,话中仍透着些许遮掩不了的火气,四叔怎能截他的胡,有这么当长辈的么?
又想起自己为何初次遇见颜二姑娘,就觉着似曾相识,后来也时刻想见她,敢情自己是一见倾心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死乞白赖求娘与祖母,早点将她定下。
颜芷汐在宋钰怀中听到宋珩的话,虽然明知宋钰不会将她交予宋珩,却还是不禁捏紧他衣角。
她此生断然不会再叫宋珩碰下自己,至于宋钰,她与他此生也不可能,但最少在回程路上,叫她再放纵一次,也享受下他的呵护吧。而宋钰听了宋珩的话,原本升起子一腔怒火,前世就抢了他的人,抢了还不珍惜,害她受尽磨搓,很早就香消玉碎了,此生还想来抢,还这么明目张胆,真是白日作梦!
不料突然觉察到颜芷汐捏紧自己的衣角,人也向自己怀中贴紧了,明明是不想跟他分离,想叫他再抱着她。
宋钰即便有再大火气,也于倾刻间灭了,取代的是溢满的甜蜜和柔情,只要芷汐现在的心上人是他,他又有何可担忧可发怒的?也就有了心情和宋珩对话:“我跟颜姑娘授受不亲,莫非你不是吗?况且我们已共处了一晚,明显比你这浪得虚名的师兄要熟得多了,再说你都拉不起一石弓,哪儿有气力抱颜姑娘走呢?你纵是抱个小孩,也怕力不从心,还是不要废话,走吧。”
又问宋桓:“马车所在何处?这儿距离兰园多远?”
宋桓正想着心事,刚才见得四叔对那颜二姑娘如此上心,他错愕之余,居然忘了身边还有二弟在,这该怎么办才好?一个不小心,就要搞出叔侄争妻的丑闻出来!还是鄢召推了推他,又替他答起了宋钰的问题:“马车在离这里五里外之地,因为无路至此,只有徒步而来,离兰园估计还有二十里路,远也不远,只是昨日我们不知道宋将军和颜二姑娘坠落的准确位置,只有采用地毯式搜索,才拖至现在找着两位。”
宋桓才反应过来,补充说:“四叔您从这么高的地儿坠落,纵是武艺再强,也必然伤到元气了,不如我派人先回去,带些粗婆过来,轮番背着颜二姑娘走路可好?您也能休息休息。”
“还是大哥考虑周详。”宋珩应和道,“四叔您……”
话音未落,对着宋钰凛冽的,不加掩饰地萧索之气的眸光,两腿就不禁打颤,之后的话也中道而止,说不出半个字。
宋钰才收回眼神,再不看宋珩,也不看宋桓和鄢召等,抱上颜芷汐,就带头向前走,景冒几人见了,赶紧跟在后面。剩下宋桓见弟弟发愣,想起自己刚才也被四叔那眼光唬得背脊发凉,一直知道四叔强悍,却到刚才,才觉察到他的强悍,敢情真是从刀光剑影中磨炼出的,也不怪弟弟受不了他眼光了。
不禁暗叹一声,拉上宋珩:“我们走,一切等回府再说。”
原本对颜芷汐印象不好不坏,此时却无端嫌恶起来,难怪古话说“祸水红颜”,这颜二姑娘长得不就是一副真切的祸水样子么?
宋钰抱着颜芷汐走了片刻,借住披风遮挡,握着她一只软弱的手,就不舍得放开。
颜芷汐没料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敢如此,顿时既羞且恼,挣扎数番,却挣不开,怕动作过大,原本没人留意,反倒因而留意到,只好悻悻然随他了。
虽然看不见他的面色,却想象得出他此时定是春风得意,不禁直起大拇指,用力戳了他手把心一下。不料经年习武的手却皮糙肉厚,她自以为使出全力,对他而言也只是隔靴搔痒,只有愤愤然停住,闭目养神。
颜芷汐自讨个没趣,也就闭目养神起来,原本只是赌口气,不料因为身子虚,宋钰怀抱又很温暖,居然就睡着了。
宋钰感到怀中的人整个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均匀了,确信她睡沉了,唇角才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若非后边人多,他都想停住,一睹她那睡颜。
也无所谓,过了今日,他与她的亲事就定了,往后旁人都知晓她会是他的妻,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他也能想何时看她,就何时看她了,也不用急于一时。
原本宋钰还没想到借这事,做个敢做敢当的大丈夫,借负责之名义,跟颜芷汐先行定亲,他心中还想等待她不回避,甘心嫁予他那天。
但刚才宋珩的态度,却为他敲响了警钟,明摆着他不可能放弃,又是被宠坏了的,谁知往后会搞出什么事?为免横生枝节,自然是尽快叫他死了这份心才好!因此宋钰打定了主意,待返回兰园,见到宣平侯夫人和大太太后,就趁长辈在场,先提了亲,这样后边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至于芷汐,她心中明明是有他的,他就慢慢水磨,渐渐软化她,叫她甘心就是了。
他内心想些什么,后边的宋珩自然不知。可宋珩偶然间能瞥见他唇角的笑意,那种温暖柔情,只出现于这趟回临安后,这跟大多时都板着脸的四叔形成了鲜明对比,就像换了人一样,可见他对那颜二姑娘的用心和志在必得,而自己事事都比不过四叔,到底还有没有机会?
不,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反正无论用何招数,也不能叫四叔称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