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风婆子还有什么别扭呢,儿子与儿媳有好的前途了,她只需将四姑娘看管好,直到出嫁,就能回乡安度晚年,不是大好事吗?
赶紧应承下来:“太太放宽心吧,奴婢定要好好伺候四姑娘,半步也不离她左右,一切事宜都无需四姑娘忧心。”
大太太见风婆子知道自己意思了,才感到不那么生气,摆手支走了风婆子,问闽嬷嬷为宋二爷明日入学备的物件,可备妥了?
虽明知那些物件宣平侯府会为宋珩备很更齐全,终归自己家也不能不作任何的表示。
宋珩当然不晓得他从到颜家入学,颜家就因他生了多少事端,他只盼着月夕快过了,他好去颜家入学。
又想起爹听说他去颜家入学之事,想都不想就是句“不可”,幸好他事先不仅跟娘说了,还求得祖母答应,祖母开了口,爹才未反对,否则他这学还不定入得了。
而直到十七日晚上,才无意间获悉宋珩从明日起,就去颜家入学一事的宋钰,情绪却糟糕透顶。
那小兔崽子,看不出还会玩阴的,居然背着他想出这个坏主意,偏偏娘又疼他,还答应了,现在又如何扭转颓势?
这么想着,又懊悔起连着数日只顾跟同僚吃酒话旧,请来请去的,那时倒爽快,却差点误大事。
现在该当如何?
干脆明日弄一场意外,叫小兔崽子摔断腿,只有在家养伤,哪儿也不能去?终归是亲侄儿,现在说狠了,真到了那时,却不一定下得去手,况且还得考虑娘的身子,可不这么做,又该如何做?自二十日起始,就要入宫当班了,往后十日得有七八日要入宫当班不说,还要夜宿于宫中,即使如何挤也挤不出多的时间陪芷汐了……早晓得,官家按功行赏那天,就该求官家赐婚。
宋珩愈想愈心急如焚,终于蹭地起身,连夜行装也来不及换,就直接跳上房檐,消失于夜幕之中。这时颜芷汐正在开病方,吴太医终于忙完了酷暑,得了闲在家歇息,首要任务就是差人送去一摞病陈,叫颜芷汐逐一开病方,送去给他过目,好叫他知晓她这些时日医术有无长进。
颜芷汐好几日没开病方了,见如此多的病陈,爱不释手,白天看了一天不说,到夜里,还不想睡下,叫立春白露多点了灯,又忙碌起来。
不料正忙得入神,白露就过来贴耳道:“姑娘那宋将军又来了,还是在原来的地方,我是请他进屋,还是待姑娘忙妥了再说?”颜芷汐从聚精会神中反应过来,愣了下,才知道白露说什么,又见白露满脸难掩的激动,撇撇嘴,说:“平白无故,上几回还事出有因,这回就没了,怎么好让一名男子入我闺阁?你去跟宋将军说吧,我要睡了,请他怎么来的怎么回去,还有请他往后莫要再来。”
还原来的地方,现在白露心中,究竟是她这主子的分量重,还是那个宋将军分量重,她才见人家几面!
“但姑娘……”白露分明还有话讲,让颜芷汐一瞪,只好将后头的话吞回去了,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这几日,宋钰深刻认真的漆黑眼眸总会不时在颜芷汐眼前掠过,使她干什么也很难集中注意力,有一回还在跟林氏讲话时恍惚了下,让林氏担忧她是否病了。
但重生至今,每到心神不宁之际,颜芷汐为使情绪不被干扰,总会做其他事情来排除,这次也一样。
因此往后每逢自个儿再恍惚时,她就立马强制自己读医书或背医书,待读得背得忘我了,所有杂念也就被去除了。
实在没料到,这两天,特别是今天,由于一直忙碌,想起宋钰的频率接近于零了,他居然又来,那她先前的努力,岂不化为泡影?
颜芷汐内心不断懊悔,什么事嘛?但懊悔之际,内心那一丝一闪即逝的欢喜又是为何?她不是告诫自个儿无数回,此生即使要嫁,也不会是姓宋的啊?
赶紧强制自己收住心思,认真看起病陈来,虽然字字认识,组合一块儿,却又不知所谓了,又强制自己,以至连字也快不认识了。正烦着呢,白露又进屋,轻声道:“姑娘那宋将军说是有很要紧的事要跟您商量,我说您都要睡了,请他先回,往后也别来了,但宋将军说什么也不愿走,说姑娘今夜若不见他一面,他绝不会走,待到白天不便,他亦不会添麻烦的,明晚又过来便是,何时姑娘想见他了,他何时才不来。”
叫他在院中呆一夜?即使不被人看见,她也一夜别想睡吧。
颜芷汐一时气结,连喘数道,才愤愤道:“还等什么呢?快请人进屋啊!”不知恨宋钰的混账,还是恨自个儿心肠软。
白露面上很快掠过一丝笑意,见颜芷汐明显不开心,又强行忍着,回一声是,就去外头请人。
宋钰很快进了屋,颜芷汐也将病陈和病方整理好,一副肃然危坐状。
见到宋钰进屋,她就行了礼:“听闻宋将军有要事跟我商量,不知所谓何事,还请宋将军开诚布公。”
宋钰见她对自个儿多少有些不耐烦,内心一紧,笑了笑:“姑娘能不能给盅茶吃?这些日子赴了太多宴,吃了太多酒,正腻得慌,可否让我先吃盅茶再说?”颜芷汐听了,见他果真脸色疲劳,身上还隐约沾了酒气,想起他如此风光,一定不免让人请,也不免请人……心中一软,别人视整日吃香喝辣为天大福分,她作为郎中,却比任何人都明白,应酬的难过和害处。
就看了看白露。
白露飞快地去为宋钰泡茶了,宋钰还不忘叮嘱:“泡酽点。”
待白露应声而去,宋钰才转向颜芷汐,笑着说:“姑娘这儿真好,安安静静,使人神怡心旷。”最重要还得人好,人好地儿才能好。
颜芷汐莞尔一笑:“宋将军太客气,奴家还未恭贺将军高升。”
宋钰欣喜不已:“姑娘也知晓我高升一事?”尽管知晓现在全城的人,不知他高升的还真少,但内心还是不禁为她一番话而熨帖得紧。
颜芷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显得她好像故意打听消息似的,但路人皆知的事,她即使不知晓也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