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首要任务,并非是找证据,而是求爹想法叫大伯先解开她禁足,好叫她月夕后随姐妹几个一并入学,她先前藏于树后时,可是听得真真切切,那宣平侯夫人提出想让宋二爷到他家入学,大伯母都答应了。真是意外的惊喜,她原先只想见见爹,想向他求求情,改变下自己的境况,若叫爹念及姨娘的好来,渐渐心肠软了,能接回姨娘,自然再好不过,但这并不容易,只有从长计议了。
谁想会在那般危险的时刻,还能听见如此好的消息?不是上天在帮忙吗?可见她与宋二爷是天生一对!因此颜舞在心中迅速考虑了说辞后,就轻轻道:“爹莫生气,纸包不了火,只要太太与二姐姐真干了,早晚会暴露的!最关键的,的,还是怎样让爹能恢复原职,乃至更上层楼,否则即使有一天我们找着证据,可大伯为了我们家声名,为大局着想,也断然不会看爹收拾太太与二姐姐而漠不关心的,终归大伯才是一家之长,官当得也大,即使祖母,也不会违逆大伯的意见。”
这番话真是说到颜孝文的心尖上了。
现在他最想的,不就是恢复原职,乃至更上层楼么?
偏偏大哥那没良心的,说什么也不帮忙,当时也没有尽心帮他疏通,否则他怎会不只被罢了官,连功名也被革了!颜孝文郁闷地说:“恢复原职,更上层楼,你这小丫头子说得轻巧,以为吏部是我们家的么?我现在莫说恢复原职,只要能找回了功名,也就知足了,别的事,只有慢慢来了。但找回功名也是难于登天,你就别胡思乱想了。”颜舞忙说:“爹这怎会是胡思乱想?所谓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肯下工夫,总会有机会的,况且现在机会已经摆在了面前,适才女儿一路过来,为掩人耳目,走的全是通幽曲径,谁想无意间听见宣平侯夫人跟大伯母说体己话……”就将那时听见的大太太和宣平侯夫人说的,添油加醋又撒上盐地跟颜孝文说了一番,临末埋下头,发出蚊子般的声音:“大伯母打什么算盘,以爹的明智,一定猜得到。但这事,也不是大伯母想如何就如何的,还要看宋二爷那边肯不肯啊?要是到最后,人家宋二爷相中的并非大姐姐,而是,而是女儿,那爹就是宣平侯正儿八经的亲家,跟宫中的淑妃娘娘与五皇子也是正儿八经的亲戚,莫非侯爷与娘娘能看着爹遭奸人诬陷,而不替爹鸣冤平反吗?这样爹就可以恢复原职,乃至更上层楼……”
讲半天,见颜孝文也没反应,生怕他以为自己是藏了私心,并非真想帮忙。又说:“爹请明察,女儿并无半点私心,一心为爹着想,不忍爹因遭奸人诬陷,就此沉沦下去,亦不忍爹后半生……只有看大伯的面色过活,现在祖母尚在,大伯就能对爹随意打骂,半分情面也不讲,一旦祖母不在了,那岂不是更加不将爹放眼中了吗?别忘了还有个大伯母在。爹是跟大伯亲,但再亲能亲过大哥哥跟大姐姐么?否则前些日子大伯为何不尽力替爹疏通,大伯母又为什么要阻拦祖母去侯府求援呢?不就是想给大哥哥与二哥哥留点人脉关系,给大姐姐能攀高枝儿留条路吗?她们只为自己考虑,女儿就不同了,女儿所有一切是爹给的,女儿一心为了爹,因此,倘或爹能叫大伯答应放女儿出来,女儿肯定不会叫爹失望的,肯定……肯定会叫爹如愿以偿,到时想如何收拾诬陷您的人,就如何收拾,在祖母与大伯,甚至阖府上下跟前儿,都能吐气扬眉。”
颜舞想得到的,颜孝文当然想得到,他不认为颜舞是不知规礼,是居心叵测,不像样子了,反倒认为她说得合情合理。
又想起自己病到现在,连娘对自个儿也不如以往了,况且是大哥大嫂他们,倘或他一直是白丁,余生可不就只有看兄嫂面色过活么?
他跟大哥尚且是亲兄弟,俩儿子跟大哥儿子几个,又隔一层,难不成想让大哥不栽培自己儿子,替自己儿子谋划,反倒替侄子谋划吗?
自然而然,将来他的儿子,过得只会比他更窘迫。
因此还得自己有才行,想复起东山,还要靠自身呐!
遂颜孝文仅迟疑了小一会儿,就同意了:“放心吧,爹会叫你大伯放你出来的。”
女儿才貌是看得着的,不信宋二爷不心动,除非宋二爷不是男的,他作为男的,还不知男的钟爱什么调子么?
只要宋二爷心动了,后头的事就容易了,就不枉生养她一场了。
但有个问题,要如何能叫大哥答应放舞儿出来呢?大哥为人刻板,并非很容易为人左右,一定要一击必杀,不然往后就更难做事了。
颜孝文思忖一日,考量一日,终于想出这么个装病的招来,不信看着自个儿快病死,大哥能忍心回绝,纵是大哥能狠得下心,娘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因此才有先前颜孝文突然病重那个事了,尽管最后所有人都看破了他的伎俩,对他嫌恶鄙视,可他确实也实现自己与颜舞的目标了,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而大太太搞明白事情的由来是颜舞悄悄溜出去见了颜孝文后,差点气背过去。颜孝文那无赖东西不可能平白无故叫她老爷放颜舞那小贱货出来,原来背后全是那小贱货在搞鬼,早晓得那时她就该顶着老太太不高兴,也要把小贱货跟她那大贱货姨娘一并送往庄上了!切,以为她不清楚小贱货打得什么算盘么?一定听人说宋二爷会到自己家入学后,想借机攀上高枝儿,乌鸦变成凤凰,啊呸,也不照镜子看看自个儿是什么玩意儿?乌鸦永远是乌鸦,即使真攀上高枝儿,也变不了凤凰的,况且,那高枝她想飞就飞得上么?
大太太愈想愈发火,她好不容易才帮女儿将颜芷汐这块绊脚石给挪走了,谁想马上又来了颜舞这一块。
倒不是大太太自轻自贱,认为自己女儿比不上颜舞,她自信即使没嫡庶之别,任凭哪个夫人见到她家女儿与颜舞,也定然会选她的女儿当儿媳,自己家女子几人中,也就颜芷汐勉强能跟她的女儿一较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