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夫人听了,赶紧说:“那小犬到贵府入学,就太打搅了吧。倘或累到牛先生,岂不是罪过?大太太当我没说过此事好了。”
若颜大太太真就此婉拒了她,就再好不过,这样她也好跟儿子说,可惜不会如她的愿。
果真大太太不等她说完,就赔笑道:“夫人太客气了,仅仅是多了令郎一人,况且小犬已经入了国子学,不在家塾读书,因此也累不到牛先生,放心好了。”
宣平侯夫人没辙,只好笑了笑:“有关束修一事,不知贵府如何跟牛先生计算的?小犬毕竟是中途而来,秉性又有些跳脱,只怕牛先生教着,会劳神些。因此我思量着,我家一月给牛先生二十五两,两身衣服,略微表下心意,不知大太太意下如何?”心中很是不爽,若儿子到颜家入学一事传扬开来,往后双方只能联姻,连转圜余地也没有,倘或真遂了愿还好,颜大姑娘她也很满意,但儿子要一犟到底,又当如何?
果真子女都是讨债来的,现在只有走着瞧了。
大太太笑容满面:“夫人太见外了,出手就是如此丰厚的束修,但牛先生身子不太好,每年药费就得百余两,我就代牛先生谢过了夫人。”
因为是给牛先生的,她不便代为推辞,但往后找借口折成礼品,送往侯府就是,每年只是三百两,就能卖得侯府这么大一个人情,使彼此走近些,又何乐不为?
两人又聊了会儿天,就算将这事敲定了,这才起身离开小榭,携手回大厅了。
这时颜府外院中,由大爷颜成广与二爷颜锦光陪同的宋珩,却漫不经心的。
不知娘和颜家老太太与大太太说没说他要入学一事?娘亲口答应的,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只要娘说了,颜老太太和大太太想必不会推辞。
只是娘这回被他气得不行,待事成之后,他要好好哄哄才行。
还有那个颜二,不知她获悉自己要到她家入学后,会如何反应?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她在家塾中,见到他时的震撼神情了,说起来真要谢谢颜家颜家长辈,让家中男女一并入学,否则自己还不好再见到她,再多了解她,兴许不用多久,他就知晓她是否真是欲取先予,是否真下了蛊,才老是让他觉着面熟……
“宋二爷,宋二爷!”
冷不丁的耳畔响起道声音,宋珩赶紧回了神,正对了颜成广关心的目光:“我见宋二爷眼神迷离,莫非刚才席上喝多了酒,要不我派人引您到厢房歇息片刻?”
宋珩笑着说:“谢谢颜大哥关怀,我没关系,只是有点恍惚而已,颜大哥也不要喊我宋二爷,适才不说过,都是熟人了,就喊我广择,否则我不敢喊你宋大哥,更不敢登门拜访了。”
眼见着就成师兄师弟了,或许往后二者关系,还会……更近些,当然从现在开始,就得将关系处好。
颜成广见宋珩说得诚恳,也不再客套,笑着说:“我就不和广择客套了。你刚才不是说想拜见我家先生么,现在闲着,我引你过去怎样?”
宋珩点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颜成广笑着摆个请的姿势:“广择跟我来……”话音未落,就有小厮来禀告:“大爷宣平侯府四老爷,宋将军到了。”
宣平侯府四老爷,宋将军到了?!
颜成广满腹狐疑和惊愕,宋将军来干什么呢?现在自己家也算和宣平侯府有了些交情,但今儿个只是自己家二婶生辰而已,仅仅小宴些亲朋,何来面子叫侯府出动侯夫人与嫡公子之后,又出动一个举足轻重的老爷呢?但惊讶归惊讶,颜成广还是慌忙对宋珩告完罪,就找着颜孝礼,叔侄俩带上人,就急匆匆去外边迎宋钰了。今儿个并不是休沐日,颜孝中照例五更不到就出府,颜孝文还“卧病在床”,没法去外院招待宾客,因此外院的主事就是颜孝礼和颜成广两人,只有叔侄一并出马,才算不辱了宋钰的身份。
叔侄俩很快就到大外口,之后一看认出被小厮前呼后拥的宋钰,并非他俩先前认识宋钰,而是宋钰和宋珩眉间很相像,使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有血缘之亲。可相比宋珩的风流倜傥,天之娇子,如同生下来就被人尽心保护于温棚中的牡丹一般,面前这个宋将军虽然也是英俊潇洒,却又在英俊潇洒外,平添了些许冷冽的挺直和果断,如同冬季迎风屹立的松树一般。
看得颜孝礼和颜成广心里一凉,然而生出些许钦佩之心,赶紧联袂上去行礼:“宋将军屈尊寒舍,真是有失远迎了,在下正是颜家三老爷,这是颜家大爷。”
正说着,发觉不仅宋钰身姿挺拔,不怒生威,连拥戴他的小厮也都身姿挺拔,精神饱满,叔侄俩愈发敬重起宋钰了,如此御下有术,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取得如此成就。
宋钰笑着说道:“在下听闻贵府有喜,故而不请而来,还望颜家三老爷和颜家大爷莫要见怪才是。”
才一笑,身上那种冷冽就削减大半,使人虽然不至春风化雨,却也清晰地觉察到他的好心和谦恭。颜孝礼和颜成广对他第一印象更加好,颜孝礼笑着说:“宋将军能屈尊寒舍,真是蓬门生辉,激动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见怪呢,请进。”说完就比个请的姿势,和颜成广一并带宋钰进了门,很快就来到外院招待客人的大厅了。
外院不似内院只开六席,只有二席,终归林氏身份有些尴尬,颜孝文才没了官帽和功名,也没有人来讨好巴结,而且今儿个也不是什么休沐日,男人怎会有家眷那样悠闲?
因此男人最多也就六七人而已,且还是各家的小字辈。
可也由于是年轻人,一听宋钰来访时,个个都满脸激动兴奋,宋将军威名,现在全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未曾想今儿个能有幸见到,这趟真来得值!
遂没见着人,就开始七嘴八舌:“不知宋将军什么模样?肯定很威风凛凛吧。”
“宋将军只是大我们三四岁罢了,却如此有能耐,一定天资聪颖,异于常人。”
“只有天资,不努力怎够呢?否则不会有江郎才尽的典故。”
“我们怎的忘了宋二爷,想来那宋将军是宋二爷的叔叔呢。宋二爷,您跟我们讲讲宋将军的事……”
“宋二爷,到时见得宋将军,不知能否为我们引荐?整日跟英雄同居一处屋檐,真令人好生艳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