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正德看向地上那两个柳家人,“这里清理干净,收拾下,只说柳氏年迈,今日心生不适,待今日过后,便说其心力衰竭而亡。”
江正德想起自己听闻了柳氏的“计划”,于是来到柳氏院里。
却不想进来就被劫住的事。
这会看着那赤裸的尸体,又是满脸厌恶。
秦归雀……
他攥着拳头,气得青筋暴起。
他江正德已经很久没遭受过这般屈辱与威胁了。
可那人的武功,轻而易举便能取他性命,且对方也不是全没脑子的人,如今柳氏为他所杀,他无论如何都得把今日的事遮掩下去。
*
江扶月一身华裳到祠堂时,天已经微微亮。
江瑾临候在里头,层层烛火将空旷的祠堂照得明亮。
他站在案前,轻声道:“半个时辰后,便可以开始了。”
这会应当是家主训导子弟的时候,因此江扶月按着规矩跪在蒲团上,等着听训。
她思绪游离,等着江瑾临被柳氏引走。
这会江瑾临站在案前,很是沉默。
江扶月亦没有说话的意思。
直到外头传来声响,“家主,时辰到了。”
江扶月疑惑,柳氏不闹了?
江瑾临回过身,望着江扶月,默了会,到底没有说什么。
门被打开,江家人都到了。
只有江正德和柳氏还没来。
下人来报,说柳氏身子不适来不成了。
江瑾临皱眉,正要让人去再请,江正德便到了。
他的头发还有些湿,面色阴郁道:“我方才去看过,年纪大心思重,这会起不来,不过一介妇人,不来也就罢了。”
江瑾临的视线扫过江正德发间的一抹红,瞳孔骤缩,又缓缓点了点头。
“好。”
出乎江扶月意料的,接下来的流程出奇得平静。
没有出一丝波澜。
当江瑾临从族谱中去掉她的名字时,江扶月只觉得,捆着自己的一根线似乎突然就断掉了,身子都轻盈了许多。
日头正盛的时候。
江瑾临缓缓道:“从此,你便冠君姓,做君家子嗣,承担兴家旺祖之责……作拜别吧。”
江扶月再次跪下。
扬声道:“君扶月拜别江氏列祖列宗。”
三拜过后,从此再不必踏入这间祠堂。
祠堂落锁之时,君扶月回身,便见到了等在不远处树下的身影。
秦归雀抱着刀,阳光顺着缝隙洒在他的身上,熠熠生辉。
他微微笑了下,“小姐。”
君扶月弯起眉眼。
江瑾临看着她走向那道身影,缓缓垂眸,唇畔多了抹苦笑。
苏织柔小声唤他,“表哥,你别难过。”
江瑾临看了苏织柔一眼,见女子面带关切,心口微暖,点了点头。
但很快,便有人覆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他面色骤变,猛地看向江正德。
江正德知道他已经知晓了柳氏的死。
方想说什么,然而却瞥到秦归雀的视线轻飘飘落在他身上,于是还是阴沉道:“有事回去说。”
君扶月也不想留在这里,她落落大方拉过秦归雀的手,便拽着秦归雀往外走。
“没想到今日出奇得顺利。”
她还想着,得生出一番波折来才是。
秦归雀问她,“小姐开心吗?”
君扶月笑道:“特别开心!”
南风和冬雪也赶了来,远远得就朝君扶月施了礼,异口同声道:“恭喜家主。”
君扶月大气抬手,“赏。”
几人笑着出了江宅。
外头早已备上了车马,吹乐的队伍早已等候在外。
宛若做喜事一般,在君扶月露面的那一刹那吹响奏乐。
薛老喊了薛城放炮,带着一众人扬声道:“恭迎家主还家!”
他红着眼眶,几乎是老泪纵横。
君扶月愣了下,方才发现薛老后头,竟还有些旧时面熟的老面孔,皆是在君家做过活的人。
这是从崇涧郡赶来了?
日光挥洒人间,百姓分列两处看着热闹。
君扶月站在门前,望着万里无云的天际,笑意更盛,宛若新生。
*
扶水郡寸土寸金,君扶月虽然有几处地方住,但都是铺子,或者一两进的小院子。
因此便还是回了听澜山庄。
只等有合适的宅子,便挂上匾额,入住扶水郡。
马车里,君扶月问秦归雀,“是不是你对柳氏做了什么?”
这幸福的平静来得太突然,显然跟柳氏没能来祠堂有关。
用脚想都知道是秦归雀跑去做了什么。
秦归雀皱眉道:“你既是心情好,又何必听那些不好的事?”
君扶月:“如今江家的事与我无关,为何不能听?”
秦归雀默了默,到底还是诚实得把自己干的事都说了出来。
说完还有些忐忑。
毕竟不管怎么样,柳氏都是君扶月的亲生祖母。
却不想君扶月沉吟了会,却是问,“你这样,真的不算坏规矩吗?”
她确实有些吓到。
柳氏竟然死了!
老实说,她确实没想过主动杀死柳氏,最多等今日过后,她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柳氏吃苦头。
待柳氏出了丑,江家自会处理了柳氏。
不曾想,秦归雀直接去将人处理了。
好在,若人是江正德杀的,又有那么桩丑事在,江瑾临也必然会给柳氏的死寻个由头。
因此,她也只留意到眼前的问题。
秦归雀眸光微亮。
她在意得竟是他!
他道:“没人知道,就不算坏规矩。”
想了下,秦归雀又添了句,“少游并不那么拘泥于信陵阁的规矩。”
君扶月微怔。
秦归雀这是在提醒她,年少游和以往的信陵阁阁主不一样,年少游带领的信陵阁已经不走“天降正义”的路子了。
她就觉得,年少游的性子,跟信陵阁的正义之风格格不入。
年少游似乎更会钻营,且更趋利避害。
君扶月默了下,想问中都的信陵阁是不是出事了,但到底没问,如今她自己也有许多事,也管不上太多。
况且若真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年少游肯定不会放过她。
因此便道:“你没事就好。”
话是这么说,但她面上还是多了丝忧虑。
秦归雀没来得及“摇尾巴”欢喜,便被这忧虑打击到了。
“怎么了?”
君扶月抿了抿唇,“你忘了一个人,他武功比你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