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在前庄信陵阁所在,众人用过膳后,便去了前庄。
昏迷的是个瘦高青年,脸上有不少乌青,看样子在被丢下海之前,也是遭了一番毒打。
床榻边,一男子弯腰从青年头上取出金针,收好后,方起身看向江扶月等人。
男子虽生得只是清秀,但眉宇间镌刻逸气,唇畔带笑,看起来很亲切的样子。
他声音亦是清润,“少游。”
年少游同江扶月引见道:“这位是我们阁的大夫,姓名竹初弦,身上有那么几分医术在。”
江扶月接道:“竹初弦,刺客榜第二十三,擅毒杀。”
竹初弦朝江扶月颔首示礼。
“多谢大小姐助信陵阁立足扶水郡,若有竹某能帮忙之处,在不违背信陵刺条的情况下,竹某必尽所能。”
秦归雀懒倦抬眸,望向竹初弦。
竹初弦笑了下,“术业有专攻,我治内伤是比阿雀要好些。”
又对江扶月道:“大小姐也知晓初弦的名号?”
江扶月一点也不避讳得应道:“有阿雀在,我自是要多了解一些,因此便多记了些东西。”
不多了解点,她怎么钓住秦归雀啊。
秦归雀闻声却是看向江扶月的身影。
他的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弧度,颇有些心情愉悦的模样。
年少游震惊得瞪大眼。
竹初弦也是神色呆滞,特别是在看到秦归雀面上的笑意时,更呆了。
他在听闻阿雀给人做护卫时就傻了眼。
刚刚拔针,余光见阿雀乖乖跟着姑娘后头进来,他差点没把针掐断,好容易才冷静。
这会再见阿雀因着一句话偷笑……
竹初弦面色复杂。
叫老阁主头疼,叫各位师兄跳脚,甚至敢跟九州卫抢人头刷榜,杀的近两年中都无人敢上信陵阁赏金榜,神出鬼没眼里没有感情只有排名的阿雀竟然就这么快、这么容易得被人哄走了?!!!
要叫中都那些个天天往信陵阁门口转的美人知晓秦归雀这么好哄,不得把银牙咬碎!!!
江扶月自小生活在南岭,自然不知晓中都的八卦轶事,也因着相处时日短,对秦归雀了解得也少。
因此自然不懂竹初弦等人,平静面色下的惊恐与震惊。
她笑问竹初弦:“竹公子是这两日才来的扶水郡?”
信陵阁这些人她都见过,并没见过竹初弦。
竹初弦收回思绪,应道:“是,前日方到的船,因着会一些医术,因此老阁主让我来看顾少游等人。”
江扶月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今日也麻烦竹公子了。”
她说着话,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不大对劲。
年少游说他们是来扶水郡立个分阁挣钱的。
但江扶月因着秦归雀,所以特地了解了信陵阁的组成人员。
她发现这次来扶水郡的人,都是才二十上下的年轻人。
且都是出色却又不会太惹眼的人,除了秦归雀。
这些人,几乎可以说是信陵阁的新鲜血液。
如今又乘着船来了个竹初弦。
她怎么感觉这不像是建分阁,倒像是迁移势力。
又或者说,是信陵阁在逃出中都。
她不由想到书里,秦归雀那一心想杀沈赢舟的态度。
沈赢舟的母家,与中都皇室有牵连,是中都要变天了?还是信陵阁有什么,叫皇室留不住它?
江扶月一瞬间想到了许多。
只是如今她与信陵阁半生不熟且还只是合作关系,就连秦归雀,她也是肉体比精神熟悉。
所以便也没表现出来,只多留了份心眼,好多加留意各方细节,以免来日真因着信陵阁对上沈赢舟、或者变天时,她还没有准备。
竹初弦对着江扶月,态度极好,好得江扶月心里打鼓。
她突然发现,年少游等信陵阁的人,这两日也对她不错,甚至还二话不说帮她去追踪仇乌,颇有听令之意。
之前她觉得,那是因为她给信陵阁带来了利益,是大金主。
这会子又觉得,好像没那么简单。
倒像是年少游在带着新生的信陵阁押股,押的她这支新生股,好叫信陵阁在扶水郡立足。
“大小姐不必客气,”
竹初弦让了点身位给江扶月看床上的人。
“此人应该是被殴打时,脑袋受了撞击,因此昏迷,不过好在伤得不重,我已经施过三回针,约摸下午就会醒来。”
江扶月按下那些思绪,应道:“那便来得及,”
她赞道:“竹公子这般年轻就有此医术,当真出色。”
竹初弦温声笑道:“不过学了几分罢了,大小姐许是不知,阿雀亦是名医教导出身,他在治外伤上便是中都的太医都称赞过。”
“阿雀还会医?”江扶月惊讶回头。
她以为秦归雀只会杀人和刻石头、以及晒月亮。
竹初弦刚要开口。
秦归雀却是点了头,“嗯,幼时跟着外伤圣手纪诃子学过几年。”
竹初弦又惊了,他瞪着年少游,又悄悄指了下秦归雀,用眼神示意。
【阿雀竟然也会炫耀了!!!】
年少游默默耸了耸肩,又张开手对着自己身后扇了扇。
【看见他身后的孔雀屏了吗?】
伏正青茫然得看了眼秦归雀,又做了个“挥刀自宫”的手势,摊手表示疑惑。
【阿雀也会开屏?!】
年少游差点噗嗤出声,捂着嘴朝伏正青竖大拇指。
用挥刀自宫表示母雀不开屏,你是真的秀。
秦归雀满面寒霜,吓得三人齐齐立正。
江扶月没看见这波暗流涌动,她发现她是真的对秦归雀一无所知。
“纪诃子老先生?!!那个被誉为古今第一圣手的神医?!!”
“嗯。”秦归雀又收了沉郁,乖巧点头。
他也很会开刀的,不比竹初弦差。
江扶月惊了。
她回忆了下,突然道:“你该不会就是纪诃子老先生那个晚年遗憾吧?”
秦归雀的乖巧僵在了脸上。
“???”
江扶月继续道:“我听闻老先生仙逝前写书回忆往昔,提到几个徒弟,其中说到他八十高龄时收了个平生最为看重的孩子,三岁便能持稳刀,能懂人体奥妙,六岁便能熟练为人去疮,他本想教出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医者,却不想那孩子亦有其他志向,弃医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