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听的有趣,一边小口抿着冒气儿的花茶,一边在心里计较。
狄弧应该是回到周都了。
这家伙的年纪,应该不到四十。
却拥有堪称金丹之下无敌手的实力,可谓恐怖。
这还不算,年纪轻轻却能身居尚书令这等高位。
就算是个大族子弟,自身能力肯定也不会差。
留下一份交情,等将来自己回乾报仇,未尝不能用上。
……
陈淮微微一笑,看向那小二,道:“不错,不错,消息还算保真。”
“那是,咱可是整个华平互市最有能耐的小二!”茶楼小二扬起骄傲的头颅。
陈淮笑笑,将面前那大块的银锭又推向更中间一点。
“林庭和乾朝仇怨,你了解多少。”
小二被那半个巴掌大小的银锭吸住眼睛,听到话语,赶忙低头继续陷入思索。
“林庭建国才几十年,他们的宗室数量难以和其他三个大国相提并论。
“在天东这块地盘上,算是根基尚浅的一国。”
陈淮不置可否,只道:“继续说。”
小二摸不准对面青年的想法,只好捡自己能确定的,小心谨慎道:
“天东有四个大国,无数小国。”
“周朝无疑最强,武朝次之,林庭人认为他们比乾朝强,但小二认为,未必。”
“林庭太祖当年在草原兴起部众,席卷万里疆域,终于在三十五年前成功定国。”
“但刚一建国,就遭到乾朝的大举西征,林庭国内未稳,被一下击溃,两国于是就此埋下仇怨。”
“此后的几十年里,林庭为了自保,去了尊号,第二代林庭国主只称王,不称帝。”
“乾朝接受了林庭的纳贡和称臣,然后退兵。”
“然而后来,周朝与乾朝之间发生龃龉,两国动了几次刀兵,都以乾朝大败为结局。”
“由此,乾朝国力逐渐衰退,而林庭却因为休养生息,越发强大。”
……
陈淮摸着下巴,缓缓点头。
这些说辞和他以前知道的片段,逐渐对应起来。
个人想要与大国博弈。
力量微小,难以成事。
而大国之间的博弈,却充满利益。
将来,或许可借林庭之兵入乾境,一展恩仇。
想到这里,有了念头,一直以来的憋闷之气,也算稍稍松下。
陈淮抬起头,看向小二,“林庭当今国主是谁?”
小二老实答道:“海沓今。”
“客官,咱这儿属于三不管地带,没那么多避讳,不过等你入了林庭国境,可就要讲究些了,这些大人物的名字,能避讳还是避讳一下。”
陈淮点头同意。
……
问了许久,得到许多有用信息,陈淮遂将那块银锭抛给了口干舌燥的小二,把他打发走。
一壶茶还没喝完,台上说书人的评点也没停。
只听台上传来口齿清晰,抑扬顿挫的乾语:“两国交战休分,很快就要风云再起,各位客官,想挣得一份前程的,不妨前往两国边境……”
台下观众净是些跑江湖,当然不都淡薄名利。
可听到说书人如此挣前程的方法,却都抬手嘘嘘起来。
“老倌儿,少在那儿蛊惑人!”
“两国刀兵相向,非大能耐者,谁敢乱入?”
“一个不慎丢了小命不说,就算侥幸活下来,被发海捕文书,冠以叛国罪名,哭都没地儿哭!”
台上老者笑着捻须,朝说话的汉子撇去一眼。
“莽汉,可曾听过富贵险中求这句话?”
“想要平平安安的富贵,那考科举去。”
“科举考不中,军伍也不想入,等着天降富贵?”
那江湖汉子被说书老者如此直面调侃,脸上当即涌出一抹猴屁股之色。
憋的不敢再言语。
其他人见着情况,却也都没嘲笑他。
大家半斤八两,谁也说不着谁。
陈淮听的有趣,将桌上已经脏兮兮的斗笠拿起戴上。
呵呵一笑准备起身去别处看看。
都是一群嘴炮,听个响儿可以,当真就是自欺欺人了。
他起身迈步,正要走出茶楼。
门外却传来一阵喧闹的马蹄声。
紧接着,一群全副戎装,血煞之气蔓延而出的军汉,便大步踏进了茶楼。
十余人的模样,中间簇拥着一个披着白色披风的玉面小将。
军汉们虽然脚步粗鲁,但却没有挨那小将挨的太近,进来后找了几张茶桌兀自坐下了。
茶楼的小二也见怪不怪,没有过于惊吓。
陈淮回头看去一眼,这十几人穿着乾朝戎装,应该是凉州边军。
斗笠下的眼睛扫到玉面小将,他似乎有所感应的抬起头,与陈淮对视了一眼。
只不过陈淮戴着斗笠,小将看了个寂寞。
陈淮的视线没有停留,迈步离开茶楼。
而坐在说书人台下的小将却蹙了蹙眉。
察言观色极强的副将立马凑过问道:“将军有何烦心?不妨说与属下听听,在这华平互市,我等就是天。”
其余军士同样看过去,“将军有何忧烦,尽管道来便是。”
玉面小将摆摆手,“无事,只是一个江湖客看起来有些可疑罢了。”
“嗐,那这很正常,此地三不管,国内被通缉的逃犯都往这儿钻。”
“将军要是感兴趣,待会儿属下找这的地头蛇问问,将人拿了,给将军博个名声?”
小将摆手,“算了,不理他,微薄名声哪能比得过砍下林庭哨骑的军功大。”
“吃罢吃罢,吃完找客栈休息。”
众军士见状,也不再说什么,传来小二上菜。
迈出茶楼的陈淮,却嗤笑一声。
女扮男装。
拙劣又俗套。
估计是凉州哪个将门小姐出来砍人玩儿。
早听说凉州民风彪悍,女子不输男。
现在看来,还真有点这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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