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利火龙保护区的餐厅中挤满了穿着毛皮大衣的人,蒸腾的热气充斥了房间的每个角落。人们摘下帽子和手套,敞开大衣,三五成群地围坐在圆桌旁。
在房间的尽头是厨房,数不清的器具在魔法的指挥下自发制作着食物——飞在半空中的面粉袋和水壶、搅拌着碗中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搅拌器、飞速胀大的面团、从烤箱中成群结队飞出来的面包……
两个穿着短款薄巫师袍的人在人群中穿梭着,指挥交响乐般挥动着魔杖。各种颜色的餐盘从人们的头上嗖嗖飞过,重重地落到不同的桌子上。
海格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尤其是在他的头撞到了天花板、发出了危险的声音后。海格嘟囔着道歉,艰难地尝试着脱下自己鼹鼠皮大衣。
加博尔带着他们挤过好奇的视线,在角落的一张小桌子旁边坐下。卡塔琳在半路中被她的朋友邀请着坐下了,加博尔说他们正在争论是否应该教实习研究员眼疾咒。查理和几个人点头招呼,互相问候对方罗马尼亚和匈牙利的龙最近排泄是否顺畅。
“两盘香肠!”加博尔坐下后高声喊道。
海格弓着身子,努力把自己放到那把显得相当袖珍的椅子上。安东尼和查理几乎同时拔出了魔杖,将座位变宽了些。
“什么?”其中一个穿着短款巫师袍的人也喊道,“大点声!”
“两盘香肠!”加博尔吼道,“四盘面包!再来点奶酪!”
安东尼甚至没有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动作的,两盘香肠就猛地落到他们面前,甚至没有被切好。紧随其后的是四盘普通的干面包,坚硬的、浅棕色的外壳上沾着一些面粉。随着响亮的碰撞声,装在碗里的一大块洁白的奶酪也落到了他们面前。那只碗摇晃地倾斜着在桌面上转了几圈,终于站住了。
“还有切香肠的刀!”加博尔嚷道。
“什么?”
“刀!”
“什么!”那个人不耐烦地说着,又指挥着一队盘子呼啸着掠过房间,差点撞到了一个刚刚坐下的、壮硕的研究员的帽子。
那个倒霉蛋吓了一跳,拍着桌子,站起来骂了几句。两三个装着某种沙拉的盘子又一次擦过他的肩膀,在他的脸上蹭了点酱汁。他瞥了一眼同时在空中飞舞的刀具和餐叉,气冲冲地坐下了,揭下帽子,拿在手中呼呼地扇风,接过了同伴递给他的面包。
穿着短款巫师袍的人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又转向加博尔,催促道:“你刚才说什么?”
海格大声说:“他说刀!”
整个餐厅都短暂地安静了一瞬,那个扇着帽子的人也停了下来,惊异地转过头。安东尼终于听到了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
海格低下头,向加博尔确认道:“刀,是吧?”
“呃……是的。”加博尔说。
“那你就应该说大声点。”那个负责指挥食物交通的人抱怨道。
两把刀猛地从天而降,稳稳地插进香肠盘子旁边的桌板里。嗡嗡的谈话声又响了起来,加博尔用力从桌子里拔出了刀,帮他们将香肠切成了薄片。
如果不是安东尼的怨灵鸡突然决定出现在圆桌旁边,这顿早餐本来可以不用这么精彩的。加博尔那时正在和安东尼解释为什么世界上同时存在龙蛋和龙奶奶酪,而安东尼在思考诺伯和鸭嘴兽的相似性。
“那是什么?”查理问,指着突然跳到桌上的怨灵鸡。鸡在大大小小的盘子之间优雅地踱着步,歪着头审视着面包上的燕麦粒。
“哦,那是亨利的宠物。”海格不以为意地说,把一小块面包推给了怨灵鸡,“他还有一只猫和一只老鼠。”
“三只宠物?”查理说,“哇哦。”
加博尔正在比划着向安东尼解释白兰地加鸡血正是一种对挪威脊背龙奶的模仿产物,听到他们的对话,向桌上瞟了一眼。半透明的怨灵鸡从海格的盘子前抬起头,叼着一小块面包壳,侧过头用一只眼睛严肃地和他对视着。
加博尔惊恐地嚷了一句什么,比请求谁给他一把切香肠的刀时声音大多了。那些曾经偷偷打量海格的人都把视线转了过来,透过怨灵鸡的身体,看向加博尔。
“怎么了?”安东尼问。
“我讨厌鸟!”加博尔高声说,恐惧地瞪着怨灵鸡,“我讨厌一切长着尖嘴和羽毛的东西!”
“天啊,我真抱歉。”安东尼赶快示意怨灵鸡离开,“过一会儿我去找你,小鸡。”
怨灵鸡高傲地看了眼加博尔,抖了抖翅膀和尾巴(加博尔也跟着抖了抖身子),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在人们的惊呼声中躲开几碗飞在空中的龙奶奶酪,以一种惊人的、被惹怒了的姿态冲出了门外,仿佛它是一个因为受到冒犯而摔门离开的客人。
“你们这些英国的巫师……”加博尔惊魂未定地深呼吸着,“我以为猫头鹰已经足够了。透明的鸡……天啊……”
查理有些好笑地说:“那是一只鸡,加博尔。你可以和火龙周旋——”
“我宁愿和三头匈牙利树蜂搏斗,谢谢你。”加博尔坚定地说,“这就是我喜欢保护区的另一个原因:不会有见鬼的猫头鹰飞来飞去。”
查理和安东尼对视了一眼。从他的表情来看,安东尼猜他也想到了那只啄人非常疼的、勇敢的霍格沃茨猫头鹰。
查理问:“只是好奇……你见过鹰头马身兽吗,加博尔?”
加博尔露出厌恶的神情:“见过。”他又向嘴里塞了两口面包,嚼了几下吞下去,“多亏了你,我彻底没有胃口了。谢天谢地,它们也绝对不会在火龙保护区里面飞来飞去。”
安东尼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
“不,不,鸡没有那么恐怖。”加博尔说,“只要不让我在它附近就好。主要是鹰头马身兽。”他瞪了眼查理,“我发誓我会试图说服莫妮卡搬到罗马尼亚保护区。”
查理看起来挺高兴的:“那伱就可以来罗马尼亚保护区的宿舍区了。我可以带你去我们的餐厅,最近我们新做了一批龙奶酸奶油,味道很不错。”
……
加博尔宣布自己什么都吃不下去后,安东尼和海格也很快结束了他们的早饭,只有查理还在将更多的香肠片夹在面包中间。
“你们一会儿要怎么离开?”加博尔问,“飞路网还是扫帚?我听说你昨天向卡塔琳申请了——”
“没错,扫帚。”查理含糊不清地说,“马上就是圣诞了,昨天和今天我们都要清扫壁炉,飞路网不开放。”
“我们已经清扫过了。”加博尔说,“我真讨厌那些不能用清理咒的灰烬。那几天我总是感觉鼻子里面痒痒的。”
查理喝了一口水,把嘴里的东西清空了。他说:“我知道,但是没有人希望自己的房子旁边储存着一大堆可以被火龙轻易点燃的柴火,对吧?”
“但也没有人希望自己在圣诞节前被炉灰呛死。”加博尔嘟囔道,也喝了一口水,“所以你们要花一个小时飞过去?”
“我想半个小时就够了。”查理说,“趁着火龙都去捕猎了,七号飞行路线刚好安全不少。你也知道,距离不是最重要的——需要绕多少路才是。”
安东尼有些担忧地说:“我不太擅长骑扫帚,查理。”
海格也说:“我想我也不太适合骑扫帚。”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庞大的身子,努力紧了紧大衣的腰带。
“你们不是要借仓库中的旧扫帚吗?卡塔琳不是答应了吗?”加博尔问。
“对啊,别担心,这里是火龙保护区,我们有专门的工作用扫帚。”查理说,“如果你愿意,亨利,你可以用医疗担架扫帚。海格,你可以用承重扫帚——我想你和你的行李不会比两头成年火龙更重的。”
……
在查理的建议下,安东尼选择了医疗担架扫帚。那是一种u形的扫帚,在拐弯的扫帚柄上紧紧绑着一块布,可以让他斜躺在里面。
他把背包抱在胸前,示意趴在身上的姜黄猫跳进去。怨灵老鼠从背包侧边的口袋中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安东尼身下的白布。怨灵鸡没有露面,只是在背包中生闷气,并且啄了一口从背包口探进脑袋的姜黄猫,让它立刻斗志昂扬地冲了进去。
趁着查理和加博尔向海格介绍承重扫帚,安东尼小声警告它们:“如果背包散架了,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带你们旅行了。”
猫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安东尼把手伸到背包中,把它从鸡的身上拽了下来,用手背安抚地蹭了蹭鸡蓬松而顺滑的羽毛。
“我们马上就离开那个讨厌鸟的人。”他对怨灵鸡说。
怨灵鸡轻轻咬了咬他的手指,消失了。
……
直到飞到天上,安东尼才明白工作扫帚的含义。它比那些魁地奇扫帚慢——那些彗星几号和它比起来确实快如彗星——但是确实平稳又结实。
在另一边,海格正骑在一把安东尼目前见过最粗的扫帚上。查理在他们中间飞行着,骑着一把“领队扫帚”,负责引导安东尼和海格的扫帚的方向。
他们仍然在不断向着更高的高空飞去,连绵起伏的丘陵和远远升起的浓烟从他们身下掠过,越缩越小。安东尼注意到还有几队黑乎乎的身影正在向着浓烟的方向飞去,应该是匈牙利火龙保护区的工作人员。
叮铃铃,海格扫帚前面的一个铃铛突然响了起来。安东尼收回了探出担架向下看的脑袋,转过去看向海格,却发现自己的担架前面也亮了盏红灯。
“哎呦!”海格大声说,“这是什么意思?”
“它在提醒你已经飞得很高了。你的灯光也是一样,亨利。”查理解释道,同时注意到安东尼看向海格好奇的目光,“承重扫帚的飞行者通常是科多斯多瑞斯的毕业生,他们很习惯听到这种声音——这是他们魁地奇比赛的裁判警告铃。”
“为什么是科多斯多瑞斯的学生?”安东尼问。
他们飞进了白乎乎的云雾水汽中,就像身边突然降临了一场浓雾。安东尼又侧身探头看了眼。下方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
“哦,因为他们的魁地奇比赛用的都是大树,更擅长操纵大型扫帚。”查理说,“每年的工作扫帚魁地奇比赛中,他们都是守门员的热门人选——只用把扫帚横过来,他们就可以一口气挡住好几个球柱门。”
“守门员,真不错!”海格高兴地说,“这个领队扫帚呢?”
“有的击球手会选领队扫帚。”查理说,“有时候他们能把对方的扫帚弄糊涂了,让它们跟着自己飞。不少人都喜欢当击球手,就是因为我们不太限制击球手能用的手段。”
“你呢,查理?”海格说,“还是找球手,嗯?”
“是的。”查理有些自豪地笑了,“我只参加过一次比赛。”
“抓住了金色飞贼?”海格问。
“当然。”查理说,“用的是敏捷扫帚——就是卡塔琳巡查的时候喜欢用的那种——比对面那个用承重扫帚的找球手快了不知道多少。”
“医疗担架扫帚呢?”安东尼问,“谁在用它?追球手?”
“哦,不。”查理说,“救援队在用它们——作为魁地奇比赛的医疗担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