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冥想盆
第二天早上,安东尼又早早被猫叫醒了。老鼠躺在他的枕头边上。安东尼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伸手卷着老鼠的尾巴,突然记起自己今天上午和邓布利多有约。
在尼可勒梅的帮助下,他们的怨灵鸡实验顺利得令人不敢相信。他们需要总结一下过去的实验记录,并且确定一遍诅咒怨灵鸡的仪式流程。
礼堂中已经没什么锁住你心俱乐部的痕迹了。各个学院的长桌都摆回了它们原本的位置,几个学生正在一边吃早饭一边讨论昨天的俱乐部活动,或者自以为小声地借着变形术论文。麦格教授抿着嘴瞟了那边几眼,不过弗利维教授正好和斯普劳特教授提到新一期《魔咒创新》里的消失咒论文。
“哦,《魔咒创新》接受了那篇?”麦格教授兴致盎然地转过头,“我听说《今日变形术》拒了这篇论文,好像是因为它试图用麻瓜的物质守恒理论解释……”
斯普劳特教授看见了安东尼,招手让他坐到自己旁边。费尔奇正坐在教工席的远端,安东尼笑着朝他点点头,拉开了斯普劳特教授旁边的椅子。
“早上好,波莫娜,弗利维教授。”安东尼说,“早上好,米勒娃。”
“早上好。”斯普劳特教授,“我正在想应该怎么通知你呢,亨利。你昨天是不是没有去教工休息室?”
安东尼困惑地摇了摇头,为自己拿了一杯南瓜汁。
斯普劳特教授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地小声说:“里面现在堆满了气球……如果将来想和我们一起喝下午茶,可以来第二温室。”
弗利维教授隔着斯普劳特教授补充道:“除了龙粪肥的味道,那里什么都好。”
“你知道第二温室在哪里吗,亨利?”麦格教授问。
“我知道,”安东尼哭笑不得地说,“但是这真的有必要吗?”
斯普劳特教授悄声说:“你看到教工休息室就会明白了,亨利。吉德罗打算全面装修一遍呢!”
“除了和西弗勒斯的讨论,你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弗利维教授尖声问,“如果你愿意的话,安东尼教授,你可以去休息室看一眼。”
“我正打算去呢。”安东尼说,“我需要知道校长室的口令。”
“口令依旧是酒心巧克力蛙。”麦格教授告诉他,“阿不思昨天本来想要更换口令,但是休息室门口的滴水嘴石兽说服他改变了主意。”
安东尼惊讶地问:“教工休息室门口也有滴水嘴石兽了?”
“是的,”斯普劳特教授竖起两根手指,“而且不止一只。”
……
“酒心巧克力蛙。”安东尼说。校长室门口的滴水嘴石兽跳到一旁,墙壁裂开了,安东尼踏上缓缓上升的旋转楼梯,毫不意外地看到办公室的门大开着,似乎在欢迎他的到来。
安东尼屈起手指,在门框上敲了敲。邓布利多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桌上摆着一个石盆。石盆里盈满了神秘的银白色物质,柔和地晃动、旋转着,在整个校长室中投下明亮的银光。
“坐下吧,亨利。”邓布利多愉快地说。福克斯展开翅膀,又一次飞到了柜子顶上。安东尼注意到柜门似乎微微地开了道缝。
安东尼顺从地坐下了,好奇地打量着那个石盆。它的边缘刻着安东尼看不太懂的如尼文,大概又是什么炼金产品。
“最近怎么样?”邓布利多说,“我注意到最近有不少学生在谈论麻瓜研究学的实践活动。”
安东尼笑了:“没错,先生。四组实践活动都已经结束了,我猜学生们都获得了一些乐――我的意思是,我猜他们都获得了一些和麻瓜打交道的经验。”
“太好了,亨利。”邓布利多说,“我预计你会迎来相对轻松的一段时间?”
安东尼点头道:“是的,先生。”
“好极了。”邓布利多满意地说,“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亨利。”
“当然,先生,只要我能做到。”
“我的两位老朋友准备在十一月第一个星期六拜访伦敦,和我探讨一些学术问题。”邓布利多轻快地说,“很不凑巧的是,我在伦敦并无房产,而他们,作为两位隐士,希望能找到一个不被打扰的谈话地点。所以,亨利,我想询问你是否介意我们暂时借用一下你的住所?”
安东尼愣了一下,看着邓布利多眼中狡黠的光芒,突然反应过来了。
“邓布利多教授……”他不可置信地问,“这两位老朋友不会恰好是一对夫妻吧?”
邓布利多微笑道:“据我所知,他们确实是。”
“天啊,先生……天啊。”安东尼摇着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虽然人们普遍认为邓布利多是当代最伟大的巫师,但是他毕竟是生活在霍格沃茨里的校长。尼可勒梅则完全是另一回事。
邓布利多点点头:“我猜这意味着你同意了。”
“当然了。”安东尼说,仍然不敢相信尼可勒梅和佩雷纳尔勒梅要亲自观看怨灵鸡的诅咒实验。
“那么,我想我们最好在老朋友们到来之前,最后确定一遍诅咒流程……”他轻声发笑,“天啊,我听起来真像在策划什么阴谋。”
安东尼拿出笔记本:“没问题,先生,我把书单上的书目都大致看过了,但是仍然有一些疑惑――”
邓布利多举起一只手,安东尼停了下来。
“不要着急,亨利。”邓布利多说,“我还有一些想让你看的东西。”
邓布利多用魔杖戳了戳石盆里面似雾似水的东西,安东尼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形象从盆中银白色的物质中浮了上来。他的脚依然站在盆里,面孔张开了嘴,冒出了他自己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回音:“是的,先生,我认为他说的是‘血肉’而不是‘血液’……”
“你现在依然这么认为,对吗?”邓布利多确认道。
安东尼点点头:“是的,我非常肯定。”
那个银白色的、小号的安东尼穿着一身非常麻瓜的衬衣,直直看着前方,身体随着盆中银白色物质的旋转而缓慢旋转着:“我能记得的诅咒是这么说的……我用活人的血肉诅咒你,用被亡灵魔法惊扰的骸骨诅咒你……”
石盆之外,安东尼跟着轻声念道:“在死亡的见证下……”
“然后我就记不太清了,先生。”盆中的安东尼说。
邓布利多问:“你能想起来什么吗,亨利?”
安东尼犹豫地说:“我记得它是‘你即将被驱逐出这片土地’之类的意思。”
邓布利多点点头,捧起石盆轻轻旋转着。石盆中穿着衬衫的安东尼消失了,紧接着,浮出来一个穿着晨衣的安东尼,他似乎是坐着的。安东尼困惑不已地盯着自己,发现自己的语调中带着一丝疲惫,神情中有某种令他熟悉又陌生的、冰冷的东西。
“‘从这片属于生灵的土地上驱逐你’,或者什么类似的东西。”他听到自己说,“总之,奇洛教授的魔杖中射出了一道光芒……”他停了下来,似乎在听对面的人说什么,“是的,我想那是个诅咒,大概是专门用来驱逐亡灵巫师的。但是老鼠帮我挡住了。”
安东尼点点头:“没错,就是这句,我现在想起来了。”
“很好。”邓布利多轻声说,低头在羊皮纸上记上了几笔,“我和尼可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现在,最重要的,亨利,你记得奇洛在这个时候的语气和情绪吗?”
安东尼凝视着缓缓旋转的自己,下意识回答道:“他不结巴了。”
邓布利多似乎被逗乐了。“语气和情绪,亨利。”他耐心地问,“还有吗?”
“嗯……我想他非常恐惧。”安东尼回忆道,“但是同时他也充满信心,相信这个诅咒一定可以驱逐我。”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重复道:“恐惧和自信。”
“我猜他还有点愤怒,因为我拒绝了他的邀请。”安东尼说,仍然能想起那天自己站在充满巨怪臭味的房间中,听着自己的邻居、自己原本以为可以成为朋友的人告诉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邓布利多轻声说:“非常复杂,是不是?”
安东尼点点头,又摇头道:“如果还有其他情绪,我也想不起来了。”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从月牙形的镜片背后凝视了他一阵子。石盆中,一个安东尼不认识的面孔突然浮了上来,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即使仅仅是石盆中的幻影,依旧能看出他面色苍白,神情中带着一种珀西和赫敏这种“好学生”特有的灵敏、聪慧和温顺的自信。
“我不明白,邓布利多教授,罪魁祸首不是已经被捉住了吗?”那个英俊的男孩说,“您还有什么事情找我?”
安东尼问:“这是谁,先生?”
邓布利多轻轻叹了口气,又用杖尖捣了捣石盆里面的东西。安东尼看到盆中出现了几个身影,但是都飘忽不定,顷刻间就被旋转的银白色物质搅散了。那个男孩的面孔又一次浮了出来。
“可是,迪佩特教授,我不值得这个奖牌。”他似乎有些内疚地说,“那个怪物逃走了……我没有完全阻止他。我本来应该早点告发他的,但是我只是以为鲁伯养了个违法校规的宠物……可能是一只狗……我没有想到……”
安东尼在听到“鲁伯”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知道这是谁了,但是他不明白这个人的形象为什么突然展示在了自己面前。
“汤姆里德尔?”他说,“我记得帮海格翻案的时候,魔法部说他已经失踪了。”
邓布利多笑了笑:“他确实失踪了。”他默默注视了一会儿旋转着的汤姆里德尔,用力晃了晃石盆,将他的身影打散了。
“你愿意试一下吗,亨利?”邓布利多邀请道。
“什么?”安东尼困惑地问。
“我知道这是个非常冒昧的请求,”邓布利多说,“但是如果你愿意和我分享关于奇洛的记忆――关于伏地魔的记忆――我们不仅可以更加确定地找到符合仪式要求的语气和情绪,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到伏地魔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安东尼犹豫着,不太乐意让邓布利多看到自己的亡灵魔法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他真的能选择的话,他也不乐意看到自己被亡灵魔法占据全部心智的样子。
“我应该怎么做?”他谨慎地问。
“这是冥想盆。”邓布利多说,指了指石盆,“在自愿的前提下,只要在脑海中想着特定的记忆,用魔杖抵住太阳穴,”他边说边演示着,蛛丝般细密的银白色丝线黏在他的魔杖尖端,邓布利多轻轻一抖手腕,把它们挑断了,“就可以将记忆提取出来,然后观看它。”
他把杖尖的记忆小心地放进冥想盆里面。哈利的脸浮现了出来,他正穿着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队服,开怀大笑着。邓布利多沉默地看着那段记忆沉了下去。
“我们在过去中寻找未来的线索,在回忆中寻找现实的线索。”他说,“我经常用冥想盆整理我自己的记忆――它们太多了,有时候会把我的大脑搅得一团糟。”
“我会失去这些记忆吗?”安东尼瞪着冥想盆。
“不,不会。”邓布利多保证道,“它们只是……如果你不把它放回去,它们就会变成信息而非记忆。”
安东尼确认道:“但是我可以把它们放回去。”
“是的。”
安东尼叹了口气:“好吧。”
“我非常感激,亨利。”邓布利多说。
安东尼把魔杖对上自己的太阳穴,想着当时发生的事情。记忆一点点被他抽出来,他感到一种诡异的轻松感,似乎什么压着自己的东西减轻了一些。
奇怪的是,当他想起自己是如何放任亡灵魔法充斥着自己的身体,想起他如何延伸开来、占据巨怪的尸体,那些银丝般的记忆便突然中断了。它们断口整齐地坠在他的魔杖尖端,仿佛被一柄巨大的镰刀齐齐割断。
“哦。”邓布利多说,第一次显得有些吃惊。安东尼看了看自己杖尖的记忆,把它放进了石盆中搅了搅。奇洛包着头巾的脸浮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