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箐蹲下身,双手捧着雷成的小脸,拇指腹轻轻将脸上泪珠擦去。眼睛直直看着对方清澈的眸子,极其郑重的,一字一句地说:“成成,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妈妈都是你的妈妈,永远也不会改变。也会像以前一样的爱你疼你。但是,爸爸妈妈的感情已经碎了,就像那个被你打烂的花瓶一样,是永远不可能再恢复以前的样子了。所以现在你必须做出选择,是跟妈妈走,还是跟着爸爸?”
“哇——我两个都要——”哭,是孩子的特权。
“你真是铁石心肠,怎么能对小孩子说这样的话呢?你不顾我们的感受,好歹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这么绝情。”雷父雷母开始煽风点火。
“成成,快到爸爸这里来……”雷明趁机张开双臂。
梓箐感觉到怀里小人在挣扎,心中一痛,下意识松开手。
成成扑到雷明怀里,将眼泪鼻涕往满是褶皱汗臭的衬衣上胡乱蹭了蹭,雷明本能的皱了皱眉头,轻抚肩背的手微微顿了顿,嘴上继续诓着,“成成乖,有爸爸在呢,我们回家哈……”
成成转过身朝梓箐伸着小手,“妈妈,妈妈别走,妈妈——”
梓箐深深看了雷家几人一眼,毅然决然,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雷成嘶声力竭的哭号声。
以及雷家人的愤怒谴责,“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还是不是人?”“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能这样……”“你真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只顾着自己,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要了…成成不哭,没有这样的妈,我们不要这样的妈了……”
主妇,想要过一点自己的人生,真的好难。
就好像不把自己人生牺牲了就不足以表达出自己对家庭和孩子的责任一样。
而后几天,梓箐再到学校去接雷成,他看她的眼神变得陌生而恐惧,或许还有一点点怨毒。一如在原剧情中,原主最后弥留之际,因为贫困的生活,而让儿子对他产生的怨恨。
不用说,肯定这几天雷家人又给他灌输了很多思想。
这些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也别说他只是孩子,拿什么都不懂来当借口。残忍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
原本想尽可能弥补原主的遗憾,将儿子带在身边好好教导,让他衣食无忧,然后沐浴在母爱中成长…现在看来,或许有时孩子需要的不仅仅是空洞的“母爱”,而是包括精神,物质,但凡有哪一方面缺乏,长大了出现各种方面的性格缺陷,都可以归结于他幼时的生活环境有关。
失败的人生总会从别人和环境中为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可是那些成功的人,就会感谢曾经生活给予他们的磨砺……
好在大女儿蒋欣现在已经读初中了,住校。梓箐亲自去学校接过两次,相比之下就显得很懂事,性格平实。梓箐将现在情况粗略告诉她,她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跟着梓箐回到出租屋。
其实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自从原主跟雷明结婚后几年,蒋欣在雷家完全成了一个多余的人。欧颖一开始很顾女儿,可是在生下儿子雷成后,因为工作以及家庭关系,让她根本顾不过来那么多。雷家又是那么势利的一家子,当着欧颖的面还好说,背着欧颖便直接责骂蒋欣是一个给别人家养的赔钱货。
蒋欣一直都很体谅母亲,甚至到了最后母子三人相依为命之时,弟弟雷成只剩下抱怨和叛逆,蒋欣却愿意辍学去打工帮母亲减轻负担供养弟弟上学…可是生活就是这般捉弄人,在欧颖死后,蒋欣生活便坠入地狱,而雷成回到雷家,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并很快将他有那么一个不堪的母亲彻底遗忘。
和以往一样,母女两一起做饭炒菜,饭桌上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各自说着这一周的事情,气氛十分融洽。
梓箐很关心蒋欣的学习问题,明年就初三中考,是一次很重要的人生转折。所以便问对方这段时间学习情况如何,蒋欣顿了顿,抬头定定地看向梓箐,突然说道:“妈,你是不是要跟他离婚?”
梓箐愣了愣,在原主记忆中蒋欣是一个非常懂事听话的孩子,从不会问及大人之间的事。这次突然发问,而且并没有喊“爸爸”而是只以”他“代替,可见她心中也并没有真正承认雷明。也是,雷家没有对她做到照顾抚养的义务,她也没理由去巴着人家喊“爸爸”“爷爷”“奶奶”。
梓箐只略微犹豫便决定坦诚相告,点了点头,道:“嗯,我觉得我们之间……”
不等她说完,蒋欣便嗯了一声,“我知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蒋欣的懂事和早慧让梓箐有些措手不及,对方现在才十四五岁,如此老成,不知道她小小心灵是经历了怎样一番波折才有现在的领悟,而这一切在原主记忆中竟没有丝毫印记,这让梓箐禁不住心中一阵难过。
“妈妈现在打算自己出来开个店铺,妈妈一定会努力工作,我们生活也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妈,我…不想读书了。”话音未落,蒋欣又连忙补充,“我想去打工赚钱,那些读了大学出来不还是到处找工作吗?”
梓箐想起自己的本体人生,曾经也想过读书有没有用这个问题,现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人生,再回过头来看,她无比负责任的说:有用,真的太有用了。
十几年象牙塔里的生活是给一个人成长最好的环境,以及逐渐完善一个人的世界观和价值观。虽然每个人各自情况不同,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校园时光便是对一个人心性沉淀的最佳时期。即便以后进入社会中,别人一眼就能看出读了书和没读过书的分别。
梓箐思讨片刻,抓着蒋欣的手,眼睛紧紧盯着对方,无比郑重地说道:“社会的生活你可以一辈子去体会,可是校园生活,却只有这几年时间。相信妈妈,我们一定能行的。”
大概以前母女之间从没有过这样郑重其事的谈话,只是简短一句话,却让两人都感觉到一种神圣的气息。
良久,蒋欣重重点了点头,“嗯,我听妈妈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