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用自己的被子盖在他身上,两人缩在被子里。
彼此的呼吸变得无比清晰。
虽然鬼片还在继续,可那时,周子山不知怎么的,突然也不是那么怕了。
周子山踩着猫步,在房檐上灵活地跳动。
脑子里都是回忆。
他蹲在檐角边,看着下方这条摆满小吃的小区入口,尾巴落在屋檐上,左右划着。
之前他特别喜欢吃的淀粉肠小摊还在。
那个阿姨脸上的皱纹多了不少,依然和蔼的笑容里,已有了年岁的疲倦,那围裙还是这么脏脏的,油油的粗粗的手指沾到了辣椒粉或者酱料以后,还是会往肚兜那块布料上擦擦,再给顾客扯下一张白色的卫生纸包到竹签下方,把做好的淀粉肠递出去。
凌冽总是很嫌弃他吃淀粉肠。
但是他就是喜欢吃,而且只喜欢吃这个阿姨做的淀粉肠。
阿姨炸的淀粉肠特别脆,外脆里嫩,烫口的辣意过后,满腔都是酱料的鲜甜香气。周子山觉得,这就是他童年吃过的最好吃的零食了。
所以,哪怕凌冽不懂也没有关系,他也从不会在意凌冽对他的那些嫌弃。
毕竟人住在屋檐下,哪能有不低头的。
周子山看着阿姨看了很久,直到太阳开始沉落,天边的色彩越发浓烈,他才起身往前走。
他身后,凌冽的目光越发收紧。
周陨的行动,越发让人费解。
他像是在逛街,可是好像又有目的,但当真以为他想做什么的时候,他又只是静静的在房顶上蹲着,一动不动。
凌冽也认出了那个阿姨。
可是他不知道周子山在看那个阿姨。
因此他只能推测,周陨也许曾经在这里无数次见过凌冽放学回家的样子,只是回来找找当年的情绪?
凌冽颇感恶寒,看到周子山行动,他赶忙跟上。
那只黑猫,居然最后落在了自家阳台上。
凌冽站在远处,眼神微眯,透露着不悦的目光。
周子山落在栏杆上。
发现之前在楼下路过时,这盆已经枯萎的月季盆里换上了新的植物,看起来应该是盆天竺葵。
周子山伸出猫爪,扒弄着天竺葵的叶子玩。
扭头一看,客厅内打扫得很干净,除了大门换过了,看起来还是密码锁,其他的物件原封不动地摆在原有的位置上。
凌冽回来这边住了?没回主宅吗?没把房子卖掉吗?
一连串疑问在周子山的脑子里闪过。
他跳到紧闭的阳台门前,乖巧地蹲坐在阳台上,仔细地从窗外往里看。
什么都在。
这时,房门开了。
凌冽打开了家门。
周子山刚想跳开,又想起自己现在是一只猫,干脆老老实实地蹲坐着,顺便看看凌冽最近过得怎么样。
凌冽按开灯,果然,那黑猫没走。
关上门换鞋,他佯装没发现黑猫的存在,径直走到阳台落地窗上,然后……
拉上了窗帘。
两层一起拉上了。
接着,他走到卧室。
把卧室窗帘也拉上了。
弄完以后,他重新穿上鞋,闪身到方才监视黑猫的地方,继续任务。
周子山没想到凌冽居然把窗帘拉上了,有点生气,破口大骂:“靠!”
在旁人耳里,这又是一声可可爱爱的:“喵!”
他气得起身去挠装着天竺葵的塑料盆,重新跳回栏杆上,叹了口气。
算了。知道他还住在这就好,之后再找机会跟管家伯伯说凌冽回来了。
其他的……
你期待什么呢,周子山,渴望他认出你这副小猫样吗?
他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上班族,感慨万千。
既然决意要和过去道别,今天为什么要回来?他忽然想到紫长老的话。
“如果真不爱他了,又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他。”
倘若那感情真如流水一般深沉,他愿意把那些水全部撒出去,撒到哪里都可以,只要别再装在心里就行。
不要再回来了,周子山,别再回来了。周子山侧眼看了眼绿油油的天竺葵,转身一跃而走。
小黑猫很快融入了夜里,如鬼魅一般在夜里飞奔,在电线杆上扑麻雀,在不同的阳台上看着不同人生的夜晚,在不同的街道上穿越每一棵大树,落在商业街的广告牌上看着人来人往,有时遇到流浪狗的时候,会给它们找点吃的。
时不时会听到人们讨论早上Alpha研究院考核的话题,周子山会停下来听一听。
他就像这个城市的夜游神。
飘飘荡荡的,随心所欲,到处乱晃,看到有人在街头弹吉他,就会停下来听上一会,又或者是跑去河边听大爷大妈坐在凉亭里侃大山,有时会愿意让大爷大妈主动摸摸他的头,他也喜欢看看街头跳广场舞的人里多了多少年轻人,还会和一旁的野猫们窝在长条坐凳上帮他们看包。
这大概就是他四年来的闲暇常态。
最后,周子山找了个鸟窝,窝在里面鸠占鹊巢地睡了一晚,第二天清晨5点钟醒来时,看到归巢的鸟爸鸟妈呆滞而惊恐的双眼,伸出猫尾挠挠它们的翅膀,露出腹下刚破壳的鸟蛋和熟睡的小鸟子们,转身离去。
回到家以后,周子山变回周陨,觉得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力量,伸着懒腰进厕所洗漱。
本来他想变回本体的,但一想反正都一样,省得变来变去的,干脆一直保持着周陨的外貌行动,没必要多此一举。
对面楼,凌冽放下望远镜。
“……这周陨真是……”
令人万分迷茫。
尤其是看到猫猫睡鸟窝的场景时,凌冽觉得他应该是精神方面出了点毛病。
凌冽一晚上没睡,提早去了现场。
看他顶着个黑眼圈,张玄梦主持安保行动,也是一晚上没睡,看到凌冽这样子,给他倒了杯美式咖啡:“怎么,盯梢一晚上?”
“嗯……”凌冽接过咖啡点点头,“我先睡会。”
“行,那我帮你关灯。”
他定了两个小时闹钟,仰头靠在椅子上休息。
就这么一小会,他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梦到周子山少年时的模样,那时他还是个会红着脸哄他的少年。
可是当他想要拥抱周子山的时刻,周子山神色变得越来越淡漠,好像眼里不再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的心里也不再有他凌冽本该有的位置。
直到,那淡漠变成冷漠,周子山扭头离开。
怎么追也追不上。
他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睁眼坐起身,扭头一看,时间只过了30分钟。
心口的闷疼以及那不祥的预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也许从今天开始,他需要褪黑素了。
今天,也许是最关键的时间节点。
凌洌红瞳凝滞。
他血液里的疯狂因子正在躁动。
不择手段!
找到周子山!
用能力把周陨玩到崩溃也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