笪千潭一副未卜先知的表情。“所以我说,你们又都不认识,我说出来有何意义?你们帮我去牵线搭桥?也没必要——”他双手一摊,“我和她认识更久。等这事了了,我便回去向羽家提亲。”
“嗯……”这可超出任蔚的预期,忽然蹦出个从未听过的羽安舞,的确有些束手无策之感,“那她到底是谁呢?反正时间多,你不是喜欢说吗,就说说吧。”
任蔚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同时在摇了摇被绷带缠绕的右臂。
笪千潭无语,只好说道:“羽安舞是羽家的二小姐,而羽时月是羽家的三小姐,三小姐和苏暮槿从小在书院认识,我和苏暮槿则是在羽家大院认识,随后跟她一同出逃乾州。本来没有一同出逃一事,三小姐只是让我把她送出乾州,但是——”
“等等,你说这么快干什么?”任蔚仔细回想笪千潭刚才所说,总算理清了里头的关系。
“继续说吧。”
“你命令人的时候确实像个公主。”
“本来就是嘛。”任蔚说道。
“当年我看她,想到我失踪的妹妹,因而担心,便心想,要把苏暮槿平安送到一个能托付之人的手中。当时我们寻的那人便是方谢。结果一同出逃,算是上了条贼船,经历了一大堆的麻烦事,从文坛阁到三从方,最后又是鹰雀谷……”
笪千潭摆手,模样颇为老成,像是历经沧桑而后功成名就之人。
“所以你在羽家大院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们的二小姐?”
“那倒没有,小毛孩哪懂这些?”笪千潭说道,“后来羽家搬至青州,我那时也常三从方,便和二小姐熟络了。她是个很厉害的人——我说的厉害不是武功。”
“哦——”张奕房知道羽家,“原来如此。笪千潭,看不出来啊你小子。”
“哪里那里。”笪千潭抱拳说道,“无名之辈的爱情,不足挂齿。”
任蔚没得到想知道的消息,对笪千潭顿时没了兴趣。他在她眼中,仿佛褪色成了灰暗一片。
不过笪千潭的一个说法让她无法忘怀。
苏暮槿不像人了。
有这种感觉吗?
她仔细回想和苏暮槿相处的短短几个月,她和同龄女生一样,也有烦恼,也有担忧,甚至还提到过笪千潭……究竟有哪里不像“人”了?
“笪千潭,你说她不像人到底指哪方面的,我看她衣食住行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啊。”
“是性格了性格,”笪千潭说道,“当年我们刚知道世间有成仙一事的时候,苏暮槿是很不乐意成仙的,但最近态度在慢慢转变,我还记得,当时黄粱和我们一同讨论成仙的事情,黄粱告诉我们,仙已脱离人的范畴,不能用正常的生死观来看待,对于日仙而言,苏暮槿也只是安定天下的棋子,苏暮槿听到这种说法,自然是觉得不满。很长一段时间都对仙有厌恶之情。”
“那是小时候,人总会变的。”
“公主,你要清楚,苏暮槿之所以讨厌仙的原因,”笪千潭说道,“究其根本,仙太遗世独立,太过飘渺,只热衷自己所好,若日仙并非有拯救苍生的兴趣,也就没有苏暮槿这人。仙是绝情的存在。而人间自有真情,苏暮槿也是性情中人,而成仙之后,势必会变得无情,所以她才厌恶仙。”
笪千潭继续说道:“我几年前打探过她对仙的看法,似乎已经有些松口。”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接受仙,又不意味她认可。”任蔚笑着说道,“笪千潭,你还是太不了解女子心思,这样可得不到那位羽安舞的欢心。”
不。
笪千潭没有说笑,但任蔚多次反驳他,让他心生不悦,不想在这话题上纠缠。
既然你们不相信,那等苏暮槿醒来便知,究竟是我多想了,还是你们少想了!
“行吧,”笪千潭暂且示弱,“可能是我自以为是了。”
任蔚听出笪千潭最后的“自以为是”其实在暗讽自己,她欲言又止,想想还是算了。万一他真说对了,那自己的颜面还有些挂不住,凡是都要留一线嘛。
“也可能是我。”她耸肩说道。
关于苏暮槿的事,总算是告一段落。笪千潭松了口气,忍不住想到了远在青州的羽安舞。
他到底看上羽安舞哪点,他自己都说不太清楚。羽安舞不像大多数人喜爱的传统女性,她的性子很狂,一身被晒得略显黑黄的皮肤,和自己的妹妹羽时月相比,她更像乡下长大的野孩子。
或许是看上她的坚强勇敢,从小和父亲经商,把青州上下都打点得明明白白,连羽负绝也对她格外喜欢。
而且她和自己还有一个共同之处——都在寻人。
羽家长女羽时立失踪多年,杳无音讯。她从不相信长姐会死,更担心,她现在处在他国,可能许多年都没法见上,甚至会因领土之争而成为“敌人”。、
世事难料,世事难料。
笪千潭心中默念。
这么多年,笪千潭看似在努力寻找,但他心知肚明,自己做的这些事,几乎等同无用功。妹妹是在游州失踪的,游州可是在东海边上,而西国盘踞蜀地,两地相隔千里。
就算有笪千钰的蛛丝马迹,也不可能在这边被发现。
但这次,他必须把握这次机会。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拿琉璃,找独孤厉外,笪千潭更要抓紧时间寻找妹妹的下落。
他重重呼吸,蓄势待发。
张恺祎停下马车,找路人问了路后,便继续开动。
“快到春天了。”任蔚瞥见外头的老树似乎有吐嫩芽之势。
“说起来,今年春节是要在异国过了。”张奕房手上缠弄着不知从哪捡来的枝叶。
任蔚还从未在外过过春节,她有些期待,不过还是马上提醒自己,现在没时间玩乐,苏暮槿那边刻不容缓。
“希望在春节前把事情都了了。”任蔚说道,“这样,暮槿醒来的时候,我们说不定能在天哮相聚。”
“希望吧……”笪千潭注视着初升的太阳,望眼欲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