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过一些有关神剑的事,”苏暮槿说道,“不过据我所知,神剑的铸造者应当都是仙,你之前说‘开山’——”
“是烈成炬说的。”
苏暮槿耸耸肩:“行吧,烈成炬说‘开山’是岚风打造的,这里就说不通了。六年前我曾到过岚风的雷浆庄。”见任蔚不明白雷浆庄是何物,苏暮槿解释说,“雷浆庄就是岚风所处的位置。”
“真好啊,”任蔚无厘头地感叹道,“六年前你还不过六七岁吧。就能去那么多地方——我听别人说了,你还去了鹰雀谷,把当时的那个……黎忼给打败了。”
“嗯。”
“那时的我还在做什么……”任蔚喃喃自语过后,连忙说道,“抱歉,想远了,我们继续说吧。”
“继续说……”被任蔚这么一带偏,苏暮槿忽然忘记她一开始在说什么了,“噢!‘开山’,那把剑长什么样子,能具体描述一下吗?”
在任蔚眼里,人世间所有的剑大抵是一个模样,苏暮槿忽然让自己描述“开山”的样貌,她还真不知该怎么讲述。她青眉颦蹙,轻舔舐了下嘴唇,用纤细的手指比划,道:“剑身大概有这么长。”
苏暮槿依照她的比划,判断那柄名为“开山”的剑约莫三尺,是一把非常长的剑,佩在身上肯定惹人注目。
坚国如今正面临敌国入侵,会让这么一个行迹古怪的人招摇过市而不制止吗?
任蔚亲眼看到了长剑,肯定不会错。可其中肯定有些蹊跷。
“剑身或许是银制的,碰到我身上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凉意——”任蔚闭眼想了会儿,“也可能不是银制,该如何说呢,在阳光下它是银色的,不过没了阳光,就有些像……黑色了。我记不太清了。”
任蔚没有仔细看观察那柄剑的颜色,现在让她回忆,她只能告诉苏暮槿模棱两可的答案。在颜色和形制上已经没有什么问的了,苏暮槿转换了个方向,问道:“记得它有什么比较奇特的地方吗?比如剑柄的流苏,亦或是上面的雕文。”
任蔚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右手,示意苏暮槿不要说话,让她先好好思考一番。
“雕文……剑身中间好像确实刻有字迹。”
任蔚又一次闭上自己的左眼。
苏暮槿忽然好奇,她那只奇怪的右眼能否看见东西。
“好像是个‘正’字。”
“‘正’?”
任蔚越发觉得自己记起了那时的事情,她最终斩钉截铁地说道:“没错,就是正字!”
在剑身上刻“正”?也不知什么人有这样奇怪的癖好,难道那柄剑最初的主人名正?
不对。苏暮槿猛地摇了摇脑袋。一头显眼的赤发在日光下折出光亮。
一切都乱了。
她得重新梳理一遍。那柄被烈成炬称作“开山”的剑有着脱离常识的功效,当它和公主的血接触时,它便开始将公主的内功吸走,而天上出现的异象则说明烈成炬和公主都有接近仙的实力。
单单这么看,烈成炬手中的那把“开山”,铸造者很可能就是仙!
苏暮槿心脏一阵猛烈地跳动。
这是一个亲眼见识神剑的最好机会。
若是能借此知道神剑乃无稽之谈便是最好。
苏暮槿心想。
前些日子,当她知道自己需要杀死素未谋面的天哮教主张湖益后,她思索最多——亦或说是期盼最大的——便是世间根本没有神剑一事。即便毒入骨髓,她也不想因此杀人。
“怎么了吗?”任蔚看苏暮槿忽然陷入沉思,询问。
“没事,”苏暮槿连连摆手,“我在想以前听到过的有关神剑的传闻——你可知晓,大家都说海龙帮帮主海玖就有一把货真价实的神剑,叫做‘明月’。”
“哦?”任蔚好奇地抬了抬眉毛。
“其实我不太相信啦。”虽是这么说,但苏暮槿还是说起了关于“明月”的事情,“他们说明月能治愈持有者的伤痕……”
治愈?苏暮槿一直以来都忽视了这件事。
按照传闻,“明月”的效果就是治愈,那她身上的毒说不定同样也能靠那把神奇的剑治好。
“这是真的吗?!”任蔚从未想过,剑还能治愈人的伤口。
“不清楚,我又没见过海玖,都是大家口口相传的,谁知是真是假。”苏暮槿耸肩道,“我师傅方谢,他和海玖的关系不错,我本来可以问问他的。”
“那为何不问?”
“我觉得那是假的,就没想以此打扰师傅……”
苏暮槿心中懊悔道:是啊,当初只要再多张张嘴,那“明月”的真实虚假不就水落石出了。
“真是可惜。”任蔚也叹惋。
马车颠簸了片刻,苏暮槿觉得任蔚这松松散散的骨架仿佛都要被颠散了。
“没事吧?”她扶住任蔚。
“谢谢。”任蔚低头说道,“自六岁那年前,几乎就没出过远门了,一晃十年过去,手脚都不大利索。”
真不知道她这弱小女子是怎么独自一人逃来西国的。
苏暮槿想问问她来的这一路有何遇见,可马车又颠簸一下,绑在她右眼的白布条顺着光洁地脸庞滑落了下来。
任蔚有些慌乱地拖住布条,生怕被一旁的行人看到。
路上行人来往甚少。
苏暮槿又一次见到她的右眼,她不忍问道:“你这右眼,能看见东西吗?”
任蔚闭上左眼,用那只空洞的右眼看着苏暮槿。
“当然不能。”她笑着说。含着一丝痛楚。
“这样啊……”苏暮槿只得遗憾地说。
她以为能稍微看见一点,看来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
“我跟你们看到的世界应当不一样吧?”任蔚忽然抬起右手,食指指向身体右边。
苏暮槿和任蔚面对面坐,她稍稍侧过脑袋,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没有任何东西不寻常的东西,只是林立的树木如同幻影一般在向后倒退。她问道:“那里有什么吗?”
“可能吧。”公主又放下手,淡淡地说道,“对我而言,那儿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