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谢。”笪千潭道谢,士兵也回以礼貌。
两人离开官府,走上宽阔的主路,人群来往。
因要自己搜集信息,苏暮槿便比平常更认真地听取周边人的说话。不过没有一人在讨论近期发生的战事。
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找个店吃点东西吧。”笪千潭摇了摇口袋里的银钱,“我们有一段时间没吃了……吧。”
听笪千潭这么一说,苏暮槿也觉得肚子一阵痉挛抽搐,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苏暮槿环顾四周,道:“那就到前面那家,”她手指的是一家面馆。
“好。”
面馆从外头看上去很小,开着的是一扇小门,颇有种仙子落入凡俗夫子之中的差异感。苏暮槿挑选这家店也没什么别的用意,单纯是恰巧走到了面馆边上罢了。
就这样,两人走进了面馆。
里头非常宽敞,现在并非用饭时间,一排排错落有致摆放的木椅木桌显得有些孤伶。里面的顾客不多,只有一个老人,正怡然自乐地喝着香茶,一柄蒲扇摇着凉风。坐在柜台前的店家是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子,他无事可做,心不在焉地拨弄手中的算盘,算珠声音清脆悦耳,打着不知名的节奏,一进店就能听到。苏暮槿心想,他或许能成一个乐师。
“店家!来两碗清水宽面。”笪千潭轻车熟路地说道。
苏暮槿很喜欢同笪千潭出去,对社会事情不熟悉的她,总是能躲避一些费脑的时候。
那店家缓慢地抬起眼皮。在汾州做店,人总是懒懒散散的,在忙绿之时总嫌弃太过忙碌,在悠闲之时又怪太过悠闲,现在正是悠闲的时候,前一批客人已经送走,正该闲得无事可做,没想到这时居然来了两个客人,还点清水宽面。他抬头,不自在的双手立刻停了下来。
“没想到神子大人莅临鄙店。”他声音都有些打抖。神子苏暮槿,整个汾州,就连地上那些不问世事的寡妇说不定都知道,这个年龄尚未及笄的女子在江湖打出了一番名声,更是在前不久和外族的战争中大展身手。
这样的人居然到了自己店里,不可谓不是蓬荜生辉。
他兴冲冲地拍了拍手。
“两碗清水宽面,好勒!”店主决定自己下厨,便一溜烟地钻进厨房,把里头的打工丫头叫出来打理外面的事情。无论店主的嘴巴有多能言善道,面馆的脸面终究属它的面。
苏暮槿只见得那店家气质大变,可不知他心里跌宕起伏了多少回。和笪千潭随便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店面的小门是开着的,从她的位置恰好还能看到形形色色的路人。
“我们分头行动吧。”苏暮槿提议道,“你要去寻找腊柴人的踪迹,我则要打听坚国那边的战事,一起总归是拖延时间。”
“嗯……好。”笪千潭心生疑虑:苏暮槿向来喜欢他人的陪同,不曾想这次竟主动提出分头行动。“我那边的事情弄好之后,我就跟你一起。”
“希望吧。”苏暮槿有所隐喻地说。
柜台后的厨房传来生火的声音,店家走了进去,出来的是一个长相平凡的女子,敬重地为苏暮槿和笪千潭倒上好茶,并说道:“大人请慢用。”
苏暮槿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现在的注意力被坐在一旁的老人吸引了。
这老人也不是什么特殊人物,也非奇异之士,苏暮槿观察他,仅是被他淡雅宁静的气质吸引。
老人家少说也有六七十的模样,一个生在这样乱世的人,见证了大尚的步步堕落直至亡国,他是如何看待现在这个西国的?对于未来的西国,他会有真知灼见吗?苏暮槿拿不定主意。他只是芸芸众生的一员,将来也会生老病死,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但和自己有着天壤之别。
沉浸在思考中,当店家殷勤地端上两碗内容丰富的面时,苏暮槿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热腾腾的白气冲到了她的脸上,蒸汽贴到脸上成了水珠,水珠又顺着脸颊滴落到手背,她才发现之前点的东西已经到了。
“你说人这样一辈子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苏暮槿用筷子挑起宽面,吸进嘴中的同时忽然对笪千潭问出这样的问题。
笪千潭侧过脑袋,不理解地看着苏暮槿。
“为了什么……人各有志吧。”他说了一个不会出错的答案。
“人各有志。好,人各有志。”苏暮槿点头,从在嘴巴里露出半截的面条掺和在汤里,搅动出一些小小的漩涡,汤面上细碎的油粒因此聚集在一起,仿佛象征了天下的分分合合。苏暮槿低头看向碗中,鲜白的汤汁里除了宽面外,还有翠绿的葱花、黄灿的鸡蛋、一些肥肥瘦瘦的肉块,还有许多说不上名字的食材,总之色泽显眼,但又因汤的整体黄白基调,使得这些看似不容的食材很好的聚在了一起。
这家店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不仅是外观好,口味也对得起它的花里胡哨。
“你以前在这吃过吗?”苏暮槿想到笪千潭一进门就报上了要吃的东西。
“嗯,上次来汾州见到你之前,”笪千潭笑着说道,“那时也不知道在哪找你,官府又没你踪影,就到处闲逛,打听了一些好吃好玩的去处——这间店虽然没吃过,不过听别人说好不错。你觉得如何?”
“好吃。”
一旁的店家听到神子的称赞,身体都抖擞了许多。他在考虑要不要收这两位尊贵客人的钱,思来想去,还是收了为好,不然显得自己太卑躬屈膝,万一大人反倒因此看不上,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吃饱喝足后,笪千潭把餐钱给了店家,并借了水洗了把脸和手,两人心满意足地离去,各自为接下来几天的事准备去了。
两人照旧住进官府之前提供的客栈,苏暮槿还同车鹆良见了一面,车鹆良很是关系她的身体状态,苏暮槿告诉他,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