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沈谷旭低声问张术,张术摇摇头。
苏暮槿看见那女人的第一眼就感觉不舒服,一股厌恶之情涌上心头,那个微笑的女人简直是邪恶的化身,那双如小鹿一般的大眼睛却没有与之相配的光芒,那是无底的深渊,在循循善诱着他人拥抱黑暗,这让身为神子的苏暮槿产生了最本能的排斥。
女人在黎忼身旁耳语几句,黎忼听着,满怀爱意地点头。
“苏暮槿,你确实让我吃惊了不止一次,”他自信满满的语气,完全没有落败者的狼狈,“不过到此为止了,日仙?神子?哈——徒增笑料罢了。”
黎忼右手一挥,更加浓郁的雾气便向他们袭来。
“我要和神子进行决斗,堂堂正正,绝对不许有外人插手——百苦教教徒听令!其他人,不留活口!”
“苏暮槿!小心!”张术看到雾气如洪水猛兽一般向他们袭来,他大声吼着,但却发现,声音已然传递不出——雾气把所有人的声音都吞噬了。
只有你一个人了。
雾气正压迫着苏暮槿。
妖气对她而言本不不构成任何威胁,可对方的意图已经明了,就是要把她和伙伴彻底隔离。她,苏暮槿,现在孤立无援。这种精神上的压力让她心跳加速,汗从额头渗了出来。
冷静,冷静。
苏暮槿那双水灵的眼睛被遮上一层薄薄的细纱,她左顾右盼,全身早就绷紧,准备随时躲避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进攻。在寻敌之时,她同时在想着:为什么黎忼还有这么多的力气?竟然还能放出如此有杀伤力的妖气。
苏暮槿忽然听到一些怪声,像是女人的奸笑,她想回头看看,却听得那声音是从前面传来。这样的笑声正在空气中飘动,又有点像是黄粱和她对话时一样——声音是从脑中直接出现的。
是那个女人吗?那个无人知晓的神秘女子。苏暮槿快速地回忆自己脑中有关百苦教的事情,这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宿敌”简直知之甚少,她甚至没法记得黎中旭现在到底有多少年纪,黎忼又有多大,更别说黎忼身边的那个妖媚的女人。
苏暮槿一想到那个女人,脑海中就不由得浮现出狐狸的形象。不过那个女人不仅有狐狸的媚、妖、还有一点,她能从那双几近空洞的双眸中看出来,那是一种饱含希望的孤独,还有一丝不卑不亢的倔强。
背后传来的风撕裂的声音。哪怕妖气再能吸收声音,苏暮槿不会感受不到空气被摩擦时传导的震动,这是用剑劈砍的声音。她猛地向左侧翻身——黎忼是右利手,如果向右躲避,很可能不幸就撞到剑上。
“呃——”
苏暮槿低声呻吟了一声。衣服被锋利的剑刃划破,背则被长剑划出一道长口,温暖的血顺着包裹脊骨的纤细肌肉缓缓流下,她双手撑地,没让伤口挨着地面,不过血还是因为转身而甩了出来。
“痛。”苏暮槿差点咬到舌头,她的上下颚紧紧地合在一起,雪白的牙齿发出吱吱的磨损声。
快站起来!站起来!她的心脏都在呐喊着。
苏暮槿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原地,用内功附在伤口上,血液暂时没有流出。
剑来的并不快,而苏暮槿的反应也足够及时,她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判断出进攻的方向,随后用内功保护了自己的后背,可就是这样,黎忼的一击还是在她背上留下了一道从下到上,由深入浅的伤口。
这才是黎忼的真正实力吗?
“居然躲过了,真是……确实,你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障碍。”黎忼的声音从面前传来。
“你也不赖。”
“现在还在嘴硬,劝你还是放弃抵抗,”黎忼手中的剑在雾气中闪着光芒,“这把剑,淬炼进了六种毒药,任何一种都足够置人于死地,你躲过了一次青炎毒——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或许是天意吧。不过——在这六种毒的侵蚀下……”他低声笑道,“我先前太小看你了,但你何尝不是?”
正应了黎忼的说法,苏暮槿又一次感受到了中毒的痛苦。毒液正从背部扩散,而那又是脊椎所在,她顿时觉得有些难以把控平衡。
一次又一次……苏暮槿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她觉得头皮被愤怒冲烧得滚烫。她太厌恶中毒的感觉了,而百苦教却接连不断地让她受到如此的折磨。她的右手慢慢握紧,随后五指骤然张开,一团火焰便从手中绽出。
“哦?你还准备不分敌我的进攻吗?”黎忼已经吃过这种进攻的亏,不过他现在并不惧怕——如今的战场在鹰雀谷内,而他正是在这里修炼妖气,也就意味着,此处妖气最盛,就算是苏暮槿的火焰,他都能用妖气完全控制住。
不过黎忼以为错了。
女孩把右手向身后拍去,熊熊烈火燃烧着她的背,她撕心裂肺地喊着,泪水如注。
苏暮槿的嘶吼如箭一般刺入黎忼的大脑,这个直身于外的男人,竟然也感受到了痛苦,他甚至觉得被烧着的是自己的背。
火和血交融在一起,沿着苏暮槿的伤口涌入体内,苏暮槿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爆炸了。可只有这样,用真正的火焰才能把毒彻底清除干净,否则又会想上次一样,那些毒会见缝插针地和她的内气结合。
黎忼发现自己那只握剑的右手正止不住的颤抖。他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娇小的女孩会有如此大的决心。
“快动手。”常巫耳语。
“快动手!”
机不可失,黎忼强迫自己不要同情这个对手——是啊,她可是敌人,如果在这没把她彻彻底底的消灭,谁知道之后的苏暮槿会成长到何等恐怖的境界?黎忼离苏暮槿只有三步距离,他右脚一蹬,直接就到了苏暮槿的身前,手中的长剑笔直地劈下。
苏暮槿被烧灼得意识模糊,但黎忼的迟疑让她有了反应时间,她又是一脚,蹬地飞出,重重得跌到远处,精致的面庞被地上的砂土划出道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