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今今知道,这个问题在这种时刻被摆到两人面前,已经不是可以继续糊弄拖延下去的了。
可是他能怎么回答呢,既不能坦荡地回应,也不能坦荡地欺骗。
覆在那只大手上的指节被人轻轻蹭了一下。
似乎在预料之中,似乎早就猜到无法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池霁淮并没花费时间去等一个会或不会的回应,转而说起了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
“记得我们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吗,你说要听一个故事。”
这件事过去太久,记忆已经开始在脑海中变得模糊,藤今今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是因为什么,但思索片刻后还是顺着这话中的引导乖乖点头。
然而在下一秒他就知道了这件事情被提起的缘故。
“我在故事里的确提到了两个孩子,但你怎么知道那是两个双胞胎男孩呢?”
话音落下的时候,藤今今错愕地抬起眼,他知道池霁淮很聪明,如果有一天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也是情理之中。
可他没想过自己居然这么早就露出了破绽。
嘴唇张了张,出口的话有些飘忽,“我……我可能是和梦里的搞混了。”
这样的说法模棱两可,分不出个是非对错,也勉强算得上一个像样的借口。
他给出了解释,但池霁淮似乎并不在意他是否能够给出这样一个解释,只是自顾自地往下说:“你知道我妈一定会醒过来,你和她说就算醒不过来也会想办法……”
轻飘飘的话落在耳畔,脸颊被那只手掌托着,视线不可避免地交错,无处躲藏。
“是什么样的办法?”
这样被人禁锢住的姿势让藤今今躲不开,在这样的近距离之下,那双深邃黑眸中摄人的光更加强烈几分。
他只得轻轻敛起了眼皮,试图将被这目光锁住的心慌减缓些许。
指尖不安地摩挲着攀到池霁淮肩头,从唇中流泻出的声音很轻,被人刻意压低后听不出情绪,“我就是想让你心里……”
这不是一个理想的答案,不是一个让人真正想听到的答案。
池霁淮像是听不到他的话,兀自截断那话音跳过了这个问题,继续陈述那些令人费解的事实,“你知道那个司机逃到了阜城,知道他有没有离开,藏身在哪。”
“你知道所有的事情。”
这话里话外都是十分肯定的情绪,他没再给人寻找借口的机会,一字一顿地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依旧从容,“或者说,你有办法知道所有事情。”
不同于藤今今的无措,池霁淮似乎并没什么情绪,看起来既不生气也不惊讶。
他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语气格外平静,不管问句也好,陈述句也好,都没有什么困惑的意思,其中也没有什么希望得到一个答案的期许。
似乎是觉得有些疲惫,池霁淮又把头埋进了藤今今的颈侧,“只要给你时间,你就可以为每一件事情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对吗?”
这声音被闷在颈侧的皮肤,有些潮意。
焦躁的心让眼睛也泛起潮来。
藤今今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明明知道已经不该再做些蹩脚的解释了,但现在的处境让他不得不解释,也忍不住不解释。
他做不到毫无反应,也不能不给一个回应。
但池霁淮似乎并不想要这样的回应。
“霁淮!”
池霁淮骤然松开人站起身的时候,藤今今下意识便去拉住那只手,声音里有些焦急的不安。
只是在下一秒就被人按住肩膀坐好。
藤今今看他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在接收到池霁淮平静的眼神后便老实地坐在那里不动了,但依旧死死盯着他的动向,生怕一个没看住池霁淮就会突然离开。
他看着蹲到一边的人轻轻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里面的物件被人摆放得十分整齐,最上面是散落的几颗花花绿绿的糖果。
这抽屉平时也就是放些零碎的东西,没什么重要的,基本就是他在用,池霁淮偶尔会收拾一下,添上几颗糖。
那张在不久前凭空出现的卡很快便被人顺利地从角落翻出来,放到两人面前的床头柜上。
指尖划过床单微微蜷到一起,藤今今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主动开口再次解释了这张卡的来源。
他之前已经和池霁淮提及过这张卡,算是过了明路,按理说应当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池霁淮听到他的解释,也看明白了那双眼睛中的疑惑,表情依旧没变。
“盈熠银行……”
他按住那张卡,指腹在那几个字上反复摩挲着,眉间有些困惑地皱起,十分不解的样子,“我似乎没听说过这家银行。”
这其实算不上多么奇怪的事情,甚至没有必要为此做出一个解释,然而没等藤今今说些什么,池霁淮已经再次开口:“但是最近,我突然多出了一小段记忆。”
走到喉咙的话硬生生停滞在那里,蜷起来的指尖也越缩越紧。
池霁淮看着身前人的反应,伸长手臂过去握住了藤今今垂在身侧已经攥在一起的手,“这段记忆让我觉得我听说过,甚至让我怀疑之前是不是记错了。”
掌心的手有些凉,他垂眸捏着那只手揉搓,把缩成拳头的手指轻轻掰开,口中话语不停,“但这段记忆没有任何根基和依据,我能肯定它是凭空来的。”
那片细嫩的掌心有些浅浅的指甲印记,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擦而过,带上些力气,很快就让那片皮肤找回一点温度。
“你说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