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不是李娉婷,所以她很难去评价李娉婷的所作所为到底对不对。
可想起单宇,她也忍不住为李娉婷痛心。
“娉婷,你所说的烦心事,我或许也能明白一些。”
明檀低着头,询问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让单宇也置身事外吗?”
“谈何容易?”
李娉婷嘴边溢出一抹苦笑,道:“阿檀,我也不瞒你,有些事情非我所愿,可到了这地步,谁又能真的全身而退?更何况还有我爹爹……如今的我们早已身不由己。”
“什么身不由己,不过是借口罢了。”
明檀握住李娉婷的手,反问道:“方才还说你跟着单宇担惊受怕,难道你想让自己远离那些烦心事,那些事情就真的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中吗?不过是掩耳盗铃,自己骗自己。”
“可……”
“娉婷,你只能是糊涂。”
明檀继续道:“前方有一深潭,你踏进去污泥沾身不说,还有可能深陷其中,从而丢掉性命,唯一正确的做法是及时止损!”
李娉婷看着明檀坚定的目光,也深受感触。
“可是……就算你说的都对,我也不知道我该如何做。”
李娉婷忍不住红了眼,反问道:“难道我要走到街上,和那些流民一一诉说真相吗?”
明檀道:“娉婷,你从不是个眼盲心盲之人,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就知道该如何做了,就算做不了什么贡献,至少不应该助纣为虐。”
话音落下,李娉婷看着明檀的目光忽然炙热起来。
她忍不住笑起来,说道:“阿檀,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什么?”
李娉婷擦掉脸上的泪珠,缓缓道:“其实我早就下定决定了,你以为单宇为何一定要见你?”
“啊?”
明檀忽然懵了。
李娉婷忙解释道:“我不过看你方才神情紧张,估计逗得你玩罢了,其实有关这件事,我早就和单宇商量过了,他愿意听听你的想法,我愿意跟着他,除了我爱他之外,我觉得他并不是个无可救药之人。”
“……”
明檀沉默以对。
还真是关心则乱,竟然上当了!
明檀又拧着眉问:“那有孕一事也是骗我的?”
“有孕一事……是真的。”
李娉婷的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缓缓笑道:“我灌醉了他,然后强行把他扑倒在床上,他没把持住,顺其自然就……”
“打住打住!”
明檀捂住自己的耳朵,淡声道:“怪不得我今日出门的时候右眼皮一直跳,原来是在提醒我,不该来,不该来呀!”
说完,明檀站起身,径直往外走去。
李娉婷忙朝着明檀的身影喊道:“你干嘛去?”
“去会会单宇这个小人!”
话音刚落,明檀打开房门,单宇就站在门口的位置,此时此刻正扭头看着他。
玄夜也在这里。
见到明檀之后也没说话,就静静看了她一眼,眼神便垂了下去。
明檀看向单宇道:“走吧。”
单宇点点头,朝着屋内的人儿温声道:“记得把药喝了,若是凉了就让丫鬟再去热一热。”
李娉婷道:“知道了。”
明檀跟着单宇去了书房,房门开着,玄夜和青竹像两个门神似的,一左一右守在门口的位置。
进去之后,单宇也没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上次的事情多有冒犯,因为盛旺的话,让我对你产生了怀疑,无礼之处,还请你原谅。”
明檀冷着脸,反问道:“我若是不原谅呢?”
单宇像是早有准备,朝着门口的人淡声道:“把东西拿进来。”
话音落下,青竹将提前准备好的藤条送了进来,一直就递到了明檀跟前。
单宇解释道:“古有负荆请罪一说,今日我便效仿古人,附庸风雅一次,郡主若是气不过,便用藤条打我出出气。”
“……”
“你们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呐?”
明檀翻了个白眼,道:“我可没这种爱好,罢了,看在娉婷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有什么话便直接说吧,只是有一点,不许再叫我郡主!”
她那郡主的名号,不过是明霄在她归家那年打了胜仗,问先皇要的一个奖赏而已,一点含金量也没有。
况且,她对萧亭年恨之入骨,自然也不稀罕他们皇家施舍的一个称号。
“明姑娘。”
单宇也算识趣,笑着改了口。
明檀冷着的脸庞表情有所松动,淡声道:“说说吧,有什么话要问?”
单宇道:“关于盛旺的事情,我的确有几分不解,还望姑娘给我解惑。”
提起盛旺,明檀却忽然想到了连风眠。
见明檀沉默,单宇问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明檀道:“单宇,你愿意见我,又愿意和我坦诚相交,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打算站在我这一边了?”
“我得先听听看。”
单宇不显山水,淡声道:“我如今并非独身一人,做任何决定,都得慎重,毕竟此处是深潭,不见得另一个方向不是深潭。”
“你倒真的坦诚。”
既如此,明檀便不打算提到连风眠。
明檀继续道:“我和盛旺的关系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盛旺之前有个妻子名叫盛衡玉,她是我朋友,他们如今虽然已经和离,但我和盛旺还有些往来。”
“城郊外的大棚,是我手中的产业,和梨园相邻,所以和盛旺见过几次,之前农忙的时候,也曾让他和他手底下的兄弟帮过忙。”
闻言,单宇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倒是和盛旺说的话出入不大。
看单宇的表情,明檀大概就能猜的出来,盛旺一定没和他提及梨园内的祠堂和密道。
密道一事,非同小可,盛旺不想引火烧身的话,自然不会什么话都交代清楚。
单宇紧接着又问:“我听县衙的人说,盛旺这次进了县衙的大牢,是你亲自将他送来的,可否告诉我,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到这里,明檀忽然笑起来,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
“单宇,你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明檀自顾自坐在旁边的木椅上,黑眸轻掀,淡声道:“你给别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到头来不会连自家老爹的真实面目都不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