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
人群中忽然冲出来一道鹅黄色身影。
李娉婷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即抬起头来,眼眶里蓄满了眼泪。
明檀三两步冲上去,直接摸出匕首横在男人脖子前方。
“把手松开,否则本姑娘要了你的命!”
男人见状小心翼翼的松开了掐着李娉婷的手,李娉婷膝盖一软,竟直接坐到了地上。
明檀焦急道:“娉婷,你没事吧?”
李娉婷泪眼朦胧,捂着自己的手臂,眸光透着坚韧,朝着明檀摇了摇头。
男人冷笑道:“哦,原来你们认识,看来你们都是一伙的,怕都是从将军府出来的吧?”
男人话音一落,周遭的气氛斗转急下,一个个盯着明檀,像是恨不能直接将她生吞。
李娉婷刚刚安下那颗心,顿时又悬了起来。
她怕明檀被她连累,正打算解释什么,谁承想,明檀竟不加掩盖,直接承认。
“认识又如何?”
明檀冷笑道:“难不成你还想越过这把匕首,掐住我的喉咙?本姑娘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男人咬着牙,道:“你别嚣张!你睁眼看看四周的人,你若是敢对我怎么样,他们不会放过你!”
“就是,你赶紧把刀放下!”
“果然是将军府出来的人,一个小丫头片子也如此嚣张,你们这些人享受着高位厚禄,却无所作为,还骑在百姓头上凌辱,欺负我们这些弱小之人,实在是太可恨了!”
周围的人义愤填膺。
明檀冷声骂道:“就是个屁!你瞅瞅你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对待一个弱女子尚且如此强硬,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哪里弱小?哪里可怜?”
“你……”
“你什么你?”
明檀不给对方插话的机会,继续道:“你不过是仗着自己身为男人,力气比她大,才敢如此对待她,要换成一个彪形大汉在你面前,你敢吱声吗?少打着正义的旗号,做尽不义之事。”
“哎呦喂,你这个贱蹄子还有理了?”
男人骂骂咧咧道:“洪齐天这个狗官就藏在将军府里面,单宇和这个小娘儿们和狗官都是一伙的,如今我们沦落成如此模样,都是狗官害得!凭什么他们可以如此潇洒!”
“谁害的你们?”
明檀冷声道:“天灾降临,难不成老天爷和你有仇吗?有人行不义之事,你只管去找他,拿一个弱女子出气算什么好汉?”
“他们是一伙的!”
男子就咬定这句话。
明檀被气笑了,缓缓道:“你说是就是呀,你如此行事,和你讨厌的强权霸凌弱小有何区别?那我还说你和狗官是一伙的呢,你要不要直接撞墙自尽?”
男人气得直跺脚,指着明檀道:“你简直是强词夺理!”
李娉婷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明檀将她拉到身后护着。
“夫人!”
这时候青竹终于从人群外挤了过来,他满脸焦急,不过看到李娉婷被明檀护在身后,心里总算安心了下来。
青竹看清眼前的阵仗,直接拔出随身长剑,挡在明檀和李娉婷身前,高声道:“谁再敢靠近,小心这把剑要了你的命!”
“乡亲们,你们都睁眼看看吧!咱们老百姓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护着狗官,官官相护,我们还有什么指望?”
“如今饿死的饿死,流亡的流亡,百姓没有活路!”
方才的男子忽然激动起来,眼尾都禁不住红了起来。
他盯紧明檀的匕首,忽然抬手正准备握住锋利的刀剑,连头都扬了起来。
不好!
他要自尽!
千钧一发之际,明檀迅速收回了匕首,男子紧紧闭着眼睛,猛地朝着明檀撞了过来。
只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男子缓缓睁开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脸距离地面越来越近。
啪!
男子以脸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明檀:“……”
幸好她躲得快。
男子难以置信的仰起头,恶狠狠的瞪着明檀,“你个臭娘们儿,方才不是还很神气吗?如今我要求死,你怎么就不敢握紧匕首了呢?”
周遭的百姓像是被男子忽然间的举动吓住了,一个个愣在原地,不敢言语。
明檀低着头,淡声道:“你还真是不怕死。”
“我这样的人,还怕什么死?”
男子瘫坐在地,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空洞,缓缓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讨个公道!凭什么那些人可以安享富贵,不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我们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凭什么要如此对待我们?”
“天道不公!”
“天道不公啊!哈哈哈哈!”
男子先是诡异的大笑起来,紧接着又开始大哭,一个大男人盘腿坐在地上,将头埋进臂弯,哭的声嘶力竭。
明檀:“……”
李娉婷在身后扯了扯明檀的衣袖,低声道:“算了,阿檀,我没事,我们还是先走吧。”
“是啊。”
青竹满脸担忧,忙附和道:“咱们赶紧走吧,我会护送夫人和姑娘离开,你们都别怕。”
明檀沉沉的叹了口气,忽然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帕子,曲身塞到了男人手中。
她默默蹲下身,淡声道:“这位小哥,正如你所言,天道不公,世道艰难,你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一腔愤懑,难以发泄,我明白你的感受。”
“你明白?”
男子抬起头,将手里的帕子往地上一丢,颇为嫌弃的瞥了一眼,冷笑一声,道:“你明白个屁,你们都是一伙的!”
“好好好,随便你怎么想。”
明檀继续道:“我只问你,你生在北疆,可受过单宇的庇护?”
“……”
男子把脸扭到一旁。
单宇年少成名,不过是这两年的功夫,他四处剿匪征战,将北疆的匪患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虽然依旧有山匪生乱,可是单宇的行动也从未停止。
天下兵马大元帅,从来不单单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他是一个践行者。
明檀虽然也看不上单宇的为人,但是他的功绩,他对北疆和百姓的奉献,是不可磨灭的。
男人似乎想起什么,就连旁边的百姓的表情都有所动容。
“人是很复杂的,不是单单只有黑白两面。”
明檀淡声道:“若只有黑白两面,事情反倒简单了,现在你也算平静下来,可愿听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