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老榕那事儿吧？”王志冬弄了个鸡腿啃着，满嘴流油问道。
“就是那事儿。”夏晨说道。
“那动静可大了去了我跟你说。”
王志冬眉飞色舞地介绍起来。
这是怎么个事儿呢？
老一辈球迷大概还有点儿印象。
就在三个月前，两家最终成为中国最具民间号召力、最受欢迎的媒体因为互联网埋下了一颗成长的种子，一家是一纸风行的《南方周末》，另一家是一呼百应的四通在线。
而连接这两家媒体的是一个人——老榕，和他的一个帖子。
去年11月初，老榕在四通利方论坛上发表了署名文章《大连金州没有眼泪》。
他在文章中讲述了自己带着儿子小榕从福州千里奔赴大连看球的故事，他用细腻和富有深情的文字记录了目睹了一场在国足历史上发生过很多次惨败后，小榕和在场观众对国足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又无法舍弃的言与行。
这个帖子在发布后的第二天，就被当时的“体育沙龙”版块版主加上了编者按，并在论坛置顶。
要知道，9月中旬，自世界杯足球赛亚洲区预选赛开始后，在体育沙龙两位版主的带动下，四通利方就把赛场实况搬到了网上。
但是10月31号，国足惨败后，大家都没了心气儿继续在网上搞直播了。
然而在几天后，当他们再次进入网页时，一则署名“老榕”的帖子却让大家红了眼眶。
仅仅48个小时后，这个帖子在论坛中被阅读了两万多次，同时传遍了互联网的第一个角落。
“两周以后，《南方周末》在经过了我们的允许后，对这篇文章进行了全文转载，体育版编辑李戎亲自在上面写了一段编者按，大意是他的邮箱中收到了60多封关于这篇文章的邮件，要求他们转载。为了不影响当时还在比赛的国足，他们克制着，直到11月14号国足踢完最后一场无关紧要的比赛后，《南方周末》才把这篇文章刊发了出来。”王志冬摇着头说道，语气中带了点儿唏嘘。
两人的讨论引起了其他几位的关注。
行长不屑一笑，说了句挺让人感到解气的话：“中国足球，呵呵……”
夏晨乐了，“你这是死心了？”
“废话！要不然你这家伙想卖球队，我也不能答应不是？”行长郁闷地自饮了一杯。
“球队要卖啊？”小马哥问夏晨道。
“嗯，谈得差不多了，趁着这几年甲a联赛还算火爆，干脆卖了得了，要不然等球迷们再被国足摧残两年，那时候再想脱手可就难了。”夏晨摆出一副神棍的嘴脸来说道。
“丫可真是个市侩的商人！”小马哥撇着嘴说道。
“多谢夸奖啊。”夏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大家哈哈一乐。
夏晨说道：“老榕这事儿吧，从另一个角度上去解读，其实是对互联网的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的。”
王志冬点着头，附和道：“这话对，老榕的这篇文章，应该是中国的传统类型报刊第一次登载署名id不可以考证的文章。”
小马哥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后说道：“熟悉互联网的人都知道，论坛上充斥着的绝大多数内容都是琐碎、无聊且浅薄的感叹和议论，像老榕这则即便从文学角度来看也堪称佳作的帖子实在是难能可贵。”
夏晨问王志冬道：“志哥你确定他的帖子是首发于你的四通论坛吗？”
王志冬笑道：“不确定，但是重要吗？首先贴在了哪里根本不重要，这件事儿吧，只要作者不要求相关的权益，任何一条信息，哪怕只是打了个喷嚏，从发到网上的那一刻起，就会引发全体网民的关注，其覆盖的广度和传播的速度是任何传统媒介都无法与之相比的。”
夏晨点头，“我也关注到了这一点，后来包括《成都商报》、《足球报》、《新京报》等多家传统纸媒都转载了这篇文章。别说，从数字空间再返回到我们的模拟世界，老榕在屡战屡败的中国足球的苍凉和悲哀里，找到了一点时尚的感觉。”
他这话让在座的诸位都笑了起来。
丁师傅说道：“网上传播的时代已经在中文世界里露出了端倪，这点是要感谢老榕的。”
行长跟他喝了一个，问大家道：“都说老榕老榕的，这老榕到底是谁啊，这么神秘？”
王志冬说道：“那上哪儿查去啊。”
大家都摇着头表示不知道。
夏晨知道啊，老榕可是个网络大侠、传奇人物，真名叫做王俊涛，提起这个名字大家可能没印象了。
但是8848都知道吧？
老榕，嗯，王俊涛创建的。
这会儿的老榕，真实身份是福州连邦的总经理。
连邦是家软件公司。
他最初上网的一个真实想法是推广一下他的软件，起初他总是自觉不自觉地告诉正在讨论怎么使用软件的网友，他有正版软件可以买。
恰好四通利方论坛一开始就是一个给网友提供软件下载和讨论问题的论坛，于是，商业嗅觉灵敏的老榕就光顾四通利方了。
这篇文章，有点儿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意思。
王俊涛也没想到它会火到这个地步。
不过说起来，他是很侠义的，搁古代那就妥妥的是江湖好汉。
夏晨专门了解过他，这家伙干的那些事儿真的很让人感到敬佩，如果有机会，夏晨很想跟他结交一下。
嗯，不长时间后就有个机会。
鸡贼一笑，夏晨对行长说道：“让你家卉卉安排个人出趟差呗，去福州走一趟，找一家叫做连邦软件的公司，跟他们老总接触一下。”
行长皱着眉头问道：“你又从哪儿听说了这么一家公司啊？很有发展前景吗？”
夏晨闷了一盅，“你先别问，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行长点头说道：“行。”
同志们很羡慕两人之间这种互相信任的感情，都开玩笑说要不你俩干脆一起过得了。
夏晨、老何就一个字儿：“滚！”
这顿酒喝到八点半就散了，北京相声大会趁着过年期间在会所演艺中心连开四晚，从大年初四到大年初七。
夏晨邀请大家去看相声。
同志们当然高兴，跟随夏晨转战演艺中心。
演艺中心在南一楼的四楼，一千多平米，一个硕大的舞台，底下有雅座，有方桌，中西杂糅的摆放形式。
不伦不类的。
但并不妨碍会员们对看演出的热情。
赶上节假日也对外开放，20块钱一张票，送一壶茶水一碟瓜子，年轻人来的居多，因为时尚。
今儿是相声大会开始的第三天，舞台底下坐了有二百多人。
夏晨几个过来的时候，康妈妈正倚在舞台正下方的围栏边儿上嗑瓜子儿。
她穿了件黑色的旗袍，胸前绣着火红的牡丹花，高开叉，腿上套着条肉丝，脚蹬小皮鞋，盘着头，发髻上插着根银钗。
这造型，手里再拿条丝帕，啧……
夏晨表示没眼看。
康艳茹眼尖，见老板带着朋友们过来了，立马走过来，风情万种地对夏晨说道：“老板过来玩儿啊。”
哎哟……
夏晨后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吸着气说道：“咱能不能别发骚？”
挨了一巴掌，康艳茹也哎哟一声，目光更如一汪秋水般带着丝丝柔情刷刷往外溢，声音也甜得发腻：“老板你坏死啦，人家哪里骚了？人家就是这么个性格嘛，这叫千娇百媚、婀娜多姿好吧？不过你打我这一把掌，倒让人家流水了呢。”
好，你说的都对，我不该打你。
夏晨服了，冲这老娘们儿拱手求饶：“饶了我吧，女王陛下。”
康妈妈嫣然一笑，“好的，御弟哥哥。”
后面那几位都笑疯了，这可比看相声热闹多了。
康妈妈不跟夏老大斗咳嗽了，带着几人在一张方桌前坐下，让服务员给上了茶后，飞了个媚眼儿，翩然离去。
望着康艳茹窈窕的背影，何正斌倒吸一口马爹利，感慨道：“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娘们儿如此诱人呢？”
夏晨撇着嘴说道：“因为你眼瞎了。”
何正斌嘿嘿笑道：“回头我勾引勾引她去。”
“可别把会所给点了啊，那娘们儿可火大！”
“放心，我这水龙头压力也不小。”
小马哥：“你俩别开车了，专心看节目吧，搞得我们心里怪痒痒的。”
大家都说是。
夏晨就不再跟行长臭贫了，把目光定格在舞台上。
节目一场接着一场，如今已经是第三场。
老郭和张文顺千呼万唤始出来。
相声名字叫《梦中婚》。
两人都是长衫打扮，上台后先鞠躬。
老郭一开口就是包袱：人来得不少，好几千人。
张文顺拦一句：您眼珠子瘸了吧？哪有那么多人啊。
老郭咧嘴笑：加上没来的，好几千人。
张文顺：您这不是说废话呢嘛。
老郭：别较真儿，那么大岁数了，一较真儿，肩膀头子不疼啊？
张文顺：这茬过不去了是吧？
老郭无声笑：大伙儿对我很熟悉了，我叫郭德纲，是个有钱人。这位老先生，要着重给大家伙儿介绍一下，一字斜肩王张瘟神张先生。
老先生刚拱手，又撤了下来，推老郭一下。
底下开始有掌声。
王志冬是第一次现场听相声，边鼓掌边对夏晨说道：“这小胖子说得不错啊。”
夏晨也鼓掌，“刚过来的时候不行，火候不到，老先生过来后，算是把他给带出来了。”
“看老先生这架势就知道是科班出身，太专业了。”
“这位老先生可了不得，38年生人，57年就进了市曲艺团的学员班，是相声名家佟大方先生的弟子，也跟着叶德霖先生学习过滑稽大鼓。我听一位老大哥说，张先生是因为谈对象对曲艺团给开除的。”
“谈对象怎么还能被开除呢？”王志冬不解。
“我那老大哥说，以前不像现在，搁现在那都不叫事儿，年轻人嘛，谁还不谈个恋爱啊。以前不行，那叫影响不好、道德败坏，领导知道后就找张先生谈话，让他离那个师妹远点儿。张先生也极具个性，跟领导说了一句话：玩儿去吧孙贼。撂挑子走人了。”夏晨给王志冬普及了一下知识点。
王志冬笑了，“是挺有个性的。”
看一眼台上已经渐入佳境的两位演员，夏晨继续说道：“老头儿走后，干了一辈子买卖，据说，京城的第一台锅炉、第一部电梯，都是老先生带着人安装的。但一直对相声舞台念念不忘，直到碰到了郭德纲，老爷子才重返相声舞台。”
王志冬啧了一声，说道：“老爷子是个有能耐的。”
这时候，从后面走过来一人，一拍夏晨的肩膀说道：“你刚才说那老大哥是我吧？”
夏晨一瞧就乐了，赶忙起身把他让到椅子上坐下，说道：“谦儿哥今儿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谦儿哥笑道：“中午跟几个朋友喝了两口儿，下午睡了会儿，醒了后没事儿干，一琢磨，今儿晚上有演出啊，就过来?一眼。”
夏晨提鼻子一闻，可不咋的，这位身上的酒味儿可够冲的，“您这哪是喝了两口儿啊，起码一斤折进去了。”
谦儿哥喝杯水，笑道：“哥们儿兄弟的好不容易凑一块儿，那还不得喝尽兴了。”
夏晨甚是无语，这位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在喝酒上不怎么靠谱，喝多了真敢往台上戳，前言不搭后语的。
踅摸下在座的诸位，谦儿哥说道：“还是老几位啊，这是又谈大买卖了？”
王志冬咧嘴一笑：“是挺凑巧的，前阵子我们几个在一起聚，也是跟老大哥凑一块儿了。没谈什么大买卖，也是趁着过年大家都不忙聚一下。”
谦儿哥乐了，“都是大老板啊，听相声听相声，这说的是《梦中婚》？德纲今儿状态不错啊。”
夏晨点头说是，又问道：“您跟他聊得如何了？”
“前阵子他拜托我个事儿，想跟团里去下面县城演出，我帮他问了下，算是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