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阴沉沉的天空又下起雨来。这次的降雨量并不大,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贺安家里。
陆景深一行人还没有回来,贺安也不见踪影。姜沉和田家两兄弟已经把一部电影看完了,因为盯着电视屏幕时间太长的关系,姜沉觉得他的眼睛有点累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在那段对话之后,他们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了。为了不让气氛显得那么尴尬,他们一直盯着屏幕,装作认真看电影的模样。
实际上,他们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在电影上。
在田琛看电影的时候,他的耳朵又捕捉到了另一种声音。这与刚刚听到的滴滴答答的雨声不同,是那种声音类似于婴儿的哭泣声。
那种哭泣声刺耳极了,混着吵杂的雨声,让他有一种烦躁的感觉。
刚开始听到那种声音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从电视里传出来的,恐怖片听到这种声音并不奇怪。
但仔细听了一会儿才发现,这种声音是从门外传出来的。
因为听到这种声音,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到大门的位置上。
大门紧闭着,他没有看到什么。
他越想越觉得心惊,这种惹人厌烦的雨天,根本不会有母亲放任孩子在外边哭闹。
所以,现在在门外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默默地把目光收了回来,垂着头,努力让脑袋放空。
田琛本来不想管那种声音,但那种声音对他来说,好像是有致命的吸引力一般,吸引着他,呼唤着他,一定要让他出去看看。
他现在感觉到非常的矛盾,一方面,他很想知道这种声音是什么发出来的。另一方面,他又不敢出去,如果外边不是婴儿,而是要人命的怪物怎么办?
最终,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烦人的哭声的他突然站了起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哥,你要去哪?”田恒看到田琛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外走,问了一句。
他总觉得田琛有些不对劲,那种麻木的神态不是他该有的,强烈的危机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田琛好像是没有听到田恒喊他似的,一直在向前走,步伐完全没有停顿。
田恒感觉到害怕了,连忙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他走到了田琛后边,伸出手,一把拉住了田恒的胳膊,制止他继续向前。在抓到他的胳膊的时候,他感觉他抓的不是胳膊的触感,而是坚硬的石头。
他顿时慌了,声音颤抖着,又继续问了一遍:“哥,你要去哪?”
田琛注意到有人拽住他的胳膊,用力地把田恒的手甩开。他的手劲非常大,根本不是人能够拥有的。
田恒被甩开后,定定地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田琛往前走。
他不禁产生怀疑,现在的田琛,还算是个人吗?
在田琛把田恒的手甩开的一瞬间,姜沉终于意识了田琛不对劲。
为了尽可能的减少人员的伤亡,姜沉跑到了田琛的面前,阻止他继续前行。
可田琛就好像看不见他似的,不仅直直地向前走,还用尽力气撞到了姜沉的身上。
姜沉没有想到他的力气竟然这么大,有点承受不了田琛的冲力,直接摔到了地上。
在屁股触地的一瞬间,姜沉彻底懵了。他那种力量,真的是人发出来的吗?
田琛撞倒姜沉以后,根本没有回头看他,而是继续往前走。
越靠近门的位置,田琛觉得那种声音越来越大。那种声音对他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怂恿着他把门打开。
他走到了门口的位置,伸出手,把手放到门把手上。
姜沉看到他马上就要出去了,心中一急,他连忙爬了起来,从柜子上拿了一个花瓶,用力地往田琛的头一砸。
“砰——”的一声,田琛的头上突然多了一个血洞,猩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后脑勺上流了下来,滴到了地面上。
姜沉已经用了八成的力道了,可田琛就好像是不知道痛似的,连头都没有回,打开了门。
田恒看着他后脑勺的血洞,顿时慌了,直接扑到了田琛的身上,想要把他拦住。
他的声音带着很浓的哭腔:“哥,你快醒醒!”
田琛整个人被紧紧抱住,动弹不得。他用尽力气,想要把田恒甩开。
可不管他怎么用力,田恒都紧紧地抱住他,不让他动弹半分。
他要出去,他要马上出去,这种疯狂的念头占据了他整个心脏。他不停地用着蛮力,非要把田恒甩开不可。
田恒觉得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住田琛了,冲着姜沉大喊:“你快给我想想办法。”
他很清楚,如果他就这样放田琛出去,他就永远失去他了。
他已经失去庄尚了,不能再失去田琛。
在他的心里,没有比失去家人更让他痛苦的事情。
姜沉脑袋一懵,比起救人,他其实更喜欢杀人。他看到田琛这种无意识的样子,觉得他大概率没救了。
但他还是不忍心让田恒就这么放弃,田琛毕竟是他的亲哥哥啊。
姜沉从游戏币里拿出了麻醉针剂,迅速地往田琛手上的静脉扎去。
麻醉针剂在田琛的体内起了作用,他直接软趴趴倒了田恒的身上。
田恒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麻醉针剂对他来说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姜沉满脸嫌恶地看着田琛,吩咐道:“你找条绳子把他绑起来吧。如果廖桃回来得早,兴许他还有救。”
他记得,廖桃曾经用丹药救过一个阿城的孩子。
田恒虽然不怎么喜欢姜沉,但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帮了很大的忙。
他现在只能指望,廖桃能够快点回来。
不过,不知道廖桃愿不愿意把这种这么重要的丹药给他。
为了防止田琛突然醒来,做出一些伤害他们或者伤害自己的事情。田恒只能狠下心,把他绑在一张凳子上。
为了不让伤口上的血沾湿地板,他还贴心的帮田琛把头上的伤口处理好。
姜沉指了指他头上的伤口:“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田恒摇了摇头,姜沉用花瓶砸田琛,只是为了阻止他的行动而已。
“你的动作很利索啊,以前是在医院工作的吗?”姜沉忍不住赞叹道,
“嗯,我以前是外科医生。”田恒平静地说道。
怪不得他昨天看到庄尚死的时候,情绪那么激动。
“你想要救死扶伤是好事,但是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这么好心。”姜沉冷漠地说道:“把伤口包扎好后,你把地板拖干净吧,地上全是田琛的血迹。”
田恒扫了一眼地上的血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说道:“我知道了。”
田恒把花瓶的碎片收拾起来,再用拖把把血迹拖干净。
姜沉的目光一直集中在电视屏幕上,并没有帮忙的打算。
“你在现实里,是怎么出事的?”姜沉突然问道。
他记得,只有临近死亡的人,才会进入这款游戏。
其实他并不抗拒这款游戏,他觉得,他在游戏里的每一天,都是他拼尽全力赢回来的。
“医疗事故,患者没有救下来,在我的手术台上死了。”田恒想起了那台手术,毫无波澜地说道:“出手术室的时候,患者家属用一把刀把我捅死了。”
他指了指心脏部分:“就捅在这里。”
姜沉眨了眨眼睛:“疼吗?”
“疼啊,怎么可能不疼,但我不能怪他。”田恒悲伤地说道:“我本来是有机会救她的,是我当时,判断失误。”
“如果有机会出去,你还敢上手术台吗?”姜沉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知道,我怕我连手术刀都握不住了。”田恒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姜沉把目光移到别处,不说话了。
他并不是很擅长安慰人。
距离发生那次意料事故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他想清楚很多事情。
他现在,只想和田琛一起,好好的在星月城生活下去。
当他把地板拖干净,准备把拖把拿去放好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
贺安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站在玄关口,把雨伞收了起来,脱下了雨衣。
姜沉缓缓地看向他,感觉呼吸都要瞬间停止了。
实际上,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贺安。
贺安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他,又看了看在椅子上沉睡的田琛,好奇地道:“你们俩打起来了?”
姜沉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田琛后脑勺上的伤口,确实是他打的没错。
姜沉只好敷衍地说道:“我们发生了点争执,所以就打起来了。”
贺安走到田琛的旁边,看了看他头上的纱布,皱起了眉头:“你是用什么东西打的, 他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姜沉如实说道:“用的是你放在柜子上的空花瓶。”
贺安的脸色扭曲了起来,他顿了一下,说道:“算了,那东西也不值钱。看你朋友伤成这个样子,就不用你赔了。”
姜沉只能赔笑,咬牙切齿地说道:“太感谢你了。”
如果说贺安说这花瓶是个前朝古董,价值不菲,硬要他赔,他大概是赔不起了。
田恒走了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住在您这里,还要给您添麻烦。”
“怎么就你们三个,你们那些朋友呢?”贺安继续问道。
“他们出去逛逛了,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总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田恒耐心地和贺安解释。
贺安叹了口气:“还是年轻,不知死活。”
姜沉听了贺安的话,虽然心里有点难受,但还是没有忘记正事。他抬眸,看向贺安:“我听村民们说,这个村有山神保佑,是真的吗?”
贺安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问道:“这种话你听谁说的?”
姜沉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村的村民基本足不出户,要知道这种事情,恐怕是很难吧。
他总不可能和贺安说,这些话是他们偷听听到的。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我们是在网上看到的,网友们说,水邈村被山神保佑,所以来往的游客络绎不绝,村民赚得盆满钵满。我们几个主播看到这个消息,才打算过来看看。”
“水邈村,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贺安从口袋里拿出旱烟,把旱烟点燃:“那都是因为我们太过贪心,不知满足,过度开发。水邈村变成这个样子,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姜沉愣了一下:“所以你们的做法触怒了山神,山神开始杀村子里的人。”
贺安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但对这样的情况无可奈何:“情况就是这样的,我们只有举办女巫祭,把被挑选中的女童的血放干净,这个村子才能继续发展下去。我总不可能,看到村子毁在我的手上。”
姜沉沉思了一会儿:“这些都是山神和你说的吗,它是怎么告诉你的?”
贺安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你这外乡人问这么多干什么?我们村子里的事,可以自己解决,只要山路一通,你们就赶紧走吧,这个村子不欢迎你们。”
姜沉知道已经问不出什么了,胡乱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贺安指了指还躺着的田琛:“你们还是带他去胡医生那里看看吧,他这样子,恐怕会有脑震荡。”
“多谢关心。”田恒淡淡地说道。
嘱咐完这些事情,贺安回了自己的房间,把他们三个留在了客厅里。
姜沉张了张嘴,刚想和田恒说些什么,却发现,一直处于沉睡状态的田琛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变成了刺目的猩红色,肌肉突然暴起,把绳子挣脱开来。
“哥——”田恒惊恐地喊了出来。
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田琛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伸出手,用力地掐住了田恒的脖子。
田恒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实在是不明白,田琛为什么要突然发动攻击。
被人掐住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感觉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呼吸了。
他的眼神带着绝望,声音变得支离破碎:“哥——”
田琛依然没有认出面前的人是谁,他现在的唯一念头就是把他的脖子掐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