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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后金军的沉默哑火,虽在预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十年纠葛纷杂,没有人比李元庆更了解这些狗鞑子的秉性了。
他们就是一群还没有进化完全的野兽。
准确的说,就是一群白眼狼。
欺软怕硬,挑肥拣瘦。
尤其是此时,他们刚刚在京师周边劫掠的瓢满钵满,正处在归途、准备回去好好享受这丰硕的胜利果实呢,谁又敢不开眼,在这般时候,明着胆子,跟他李元庆硬碰硬的来一波?
不过,后金军的沉默,对李元庆却有利有弊。
有利自是不用多说。
可以让李元庆更从容的将长生营主力布置到战阵中央,随时协调,稳扎稳打,有条不紊。
但弊却也同样明显。
若后金军不出来,始终不肯与李元庆对战,那~~,就将李元庆搞的很尴尬了。
李元庆只能带领麾下儿郎们,去强攻后金军的营地工事。
说白了,李元庆今日虽是嚣张的出战了,但却并没有自大到、一役便可直接攻克后金军营地的意图。
凡事必须循序渐进。
李元庆的最终目标的确是攻破后金军营地,但却并不是一上来就无脑的冲过去。
要知道,长生营毕竟都是步军,哪怕阵中有不少战马、骡马,协助搬运物资,但归根结底还是步军。
步军的天然劣势就决定了,便是李元庆也无法彻底掌控整个战局。
即便有满桂和吴三桂、候世禄父子在两翼策应,但一旦攻坚战时,皇太极铁了心要灭他李元庆,派主力从两翼冲杀,那可就不好玩了。
李元庆此时最重要的目的,还是要把后金军的‘炮灰’勾出来,在孙承宗面前,在身后数万明军将士面前,在皇太极和一众王公权贵的的眼皮子底下,狠狠杀杀后金军的锐气。
让他们感到害怕,感到绝望,绝不敢与他李元庆正面相抗!
把明军这边的士气带起来之后,再去图谋下一步。
但此时,后金军方面,明显有些太过保守了。
李元庆自也不会太过贸然,即刻下令前军,稳住脚步,逐步巩固、徐徐推进。
后金军营地的主观站台上。
皇太极自是很快便注意到了李元庆这股红色洪流的节奏变化。他的嘴角边忽然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笑意。
李元庆这厮,究竟是人,也不是神仙啊。
这厮面子上的确是玩的顺溜,但归根结底,这厮也在害怕!
那这事情,就越来越有意思了。
“饶余贝勒,你有何思量啊?”
皇太极忽然笑眯眯的看向了阿巴泰。
阿巴泰登时一愣,万万没有想到,皇太极这狗日的竟然会在此时点了他的名,这不是明摆着要将他去当‘炮灰’么……
但大势摆在这里,他又怎敢反抗高高在上的博达尔汗?
片刻,阿巴泰忙出列恭敬拱手道:“大汗,李元庆部进退有度,阵势规整,若是贸然冲阵,恐怕会适得其反。依奴才之见,我大金……我大金还是当以……当以骚扰为主,暂避其锋芒……”
阿巴泰怎能不了解皇太极的深意?
哪怕老八这狗日的,明知道让李元庆推过来,强行冲营,效果会更好,但这狗日的却必定要顶‘炮灰’出去。
否则,大金主力勇士们的士气,又如何提起来?
所以~,阿巴泰也用了个婉转腾挪的答案,去回复皇太极。
‘此时,想让老子出兵可以,但李元庆毕竟势大,正在风头上,与李元庆硬碰硬老子可不干。’
皇太极淡淡笑了笑,又怎能不明了阿巴泰的用意?
片刻,沉稳道:“饶余贝勒果然是沉稳果敢,不错,很不错。你部便为先锋,先拖着李元庆的行军脚步吧!”
“喳。”
阿巴泰几乎是牙缝子里挤出了一个字,恭敬跪倒在地上,对皇太极行了礼,快步离去。
看到阿巴泰下去,身边一众王公权贵们都是稍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了‘替死鬼’了。
但皇太极显然不罢休,又笑着扫视众人,“谁人愿与饶余贝勒一起,共抗李元庆的锋锐?”
有了阿巴泰出去,众人心里都已经有了一些主心骨。
阿巴泰这厮,人缘虽是不太好,但这厮的本事,大家都还是知晓的。
有阿巴泰在前方的牵扯,哪怕后续出兵呢,危险系数已经直线下降了不少。
但这边豪格刚要说话,却正看到了皇太极的眼睛,他可不傻啊。赶忙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到了肚子里,又乖乖的当起了缩头乌龟。
看到皇太极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在代善和莽古尔泰身上盘旋。
一旁,镶红旗旗主岳托忙恭敬拱手道:“大汗,奴才愿领兵主战,配合饶余贝勒一起,拖延李元庆的锋锐!”
代善闻言,心里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他这个长子,还真是机灵那……
老八虽然一直忌惮他、防着他,却是并不忌惮‘忠厚老实’的岳托。
包括已经丧与李元庆之手、他的三子萨哈廉,在当初皇太极登基时,都出了大力。
岳托出来,皇太极自然不好再对他下手,也不可能让岳托真的出当这炮灰,简直是一石三鸟。
但一旁,莽古尔泰却是没有代善这么争气的儿子了。
或许是杀孽太重,他这一脉比较单薄,此时已经这般,他也只能咬着牙自己顶上来,忙恭敬拱手道:“奴才也愿出兵!”
皇太极不由展颜大笑:“好。五哥,岳托,你们两人分别从侧翼出兵吧。记得,以骚扰为主,不可与李元庆力敌,慢慢磨着李元庆的锋锐。”
“喳!”
两人赶忙急急离去。
很快,平谷城头上,孙承宗、祖大寿一众人,便骤然感觉到了局势紧张起来。
先是阿巴泰正蓝旗的五六个牛录,约莫三四千人,奔扬着飞尘,徐徐从后金军战阵右翼奔涌出来。
紧接着,莽古尔泰的正蓝旗主力,差不多得有八~九个牛录,五六千人,从右翼紧随其后。
左翼,岳托的镶红旗主力,差不多十几个牛录,足有上万人的规模,风起云涌的从左翼冲杀出来。
此时,明金双方的整体战阵,是稍微有些倾斜的东西向。
后金军主力营地在东,平谷城和明军营地在西。
而这边是以北风为主,在风势上,对双方半斤八两,谁也别想占到太多便宜。
在地势上,平谷城方向稍微高一些,但不过也就是高个十几、二十几厘米,有些许优势,但要把这优势当真~~,那可就是傻子了。
孙承宗的心一时不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鞑子出动了,而且是两万余精骑锋锐啊,甚至还是两面旗主王旗大纛,这……元庆有危险那。
祖大寿的脸色也是极为凝俊,眼睛都不待眨一下的。
他一定要好好看看,李元庆这厮,在面对如此危机时,到底该怎么做。是要把吴三桂、满桂这两翼提上去,还是平行结阵防守呢?
一旁,祖大乐却是一下子来了精神。
若不是形势不允许,这厮怕要开怀大笑出来了。
“李元庆,你这个卑贱的狗杂碎!你不是嚣张么?你不是猖狂么?你不是不将爷爷放在眼里么?现在来了,鞑子来了,你跟他们说理嚣张去吧!哈哈哈……”
祖大弼两只拳头也紧紧握起来。
闻名天下的李元庆,究竟~,究竟该如何面对这种艰难的困局呢?
旁边不远,吴襄,左辅,张攀,陈~良策,徐敷奏诸人,也都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想要看李元庆究竟怎么应对这种困局。
此时,长生营战阵正中,李元庆自是注意到了后金军的出兵情况。
只不过,让祖大乐这厮失望的是,李元庆的心情非常平柔顺滑,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片刻,他摆手道:“通令满桂、吴三桂、候世禄三部,两翼后撤半里,拉出空地,将我长生营突前!”
“是!”
杨磊怎敢怠慢?忙迅速令身边亲兵燃放信号弹。
片刻,‘嗖嗖嗖’、‘嗖嗖嗖’,两排六颗凄厉的信号弹,骤然划破了天空的宁静,剧烈的在天空中炸裂开来。
“什么?元庆让我老满后退半里?”
听到身边长生营传令兵解释着信号弹的含义,满桂的眼珠子登时瞪的比牛眼还大。
“兄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你是啥?你是传令兵啊!若是贻误了军情,我老满也报不了你啊!”
这长生营传令兵简直要哭了,忙道:“满帅,千真万确啊!我长生营信号弹就是这个意思!让您和弟兄们退后半里,拉出空地来,保持住阵型。满帅,卑职已经在长生营服役九年,愿用项上人头担保!若是命令有半点茬子,满帅只管割了卑职的脑袋!”
这般时候,这传令兵怎敢怠慢?直接翻身下马跪倒在满桂身前,战意决绝!
“这……”
满桂登时无语,元庆这,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但这时,旗语也传过来,还是同样的命令。
满桂再不敢怠慢,虽是不解,却只能通令全军后撤,拉出余地。
另一边,吴三桂和候世禄也都是有些找不到北了,李元庆这是要干什么?
但李元庆的命令,他们又怎敢不执行?只得迅速往后退却。
平谷城头上,孙承宗忍不住也低低出声来:“元庆这……这到底要干什么?为何将两翼保护撤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