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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
左右两翼李三生和陈长亮两部,都传来了抵达预定位置的讯号,但两部前往平谷北门方向的力量,路途实在有些远了,又无法通过信号弹来传递讯号,但已经到了预定的时间。
李元庆和陈忠中军主力,此时已经逼临了平谷城下,便是李元庆和陈忠都俯在了冰凉的地面上,等待着时间点到来。
眼见已经到了到时候,李元庆当然不会再犹豫,一摆手,“动手。”
前方孔有德部和郇猛部攻坚的儿郎们早已经准备多时,迅速朝着平谷南门冲将过去。
此时,东门、西门、北门皆是据点防守,不承载任何进攻压力。
李三生和陈长亮两部,虽只有千人,但防守这三门,其实并不用费多少力气。
每个城门二百鸟铳兵,五十长枪兵便已经足矣。
有着成堆的炸药包堵住门口,这些狗鞑子,谁又敢不开眼的冲上来?
时至此时,长生营在这种突袭攻坚战方面,早已经有了丰厚的经验。
若敌人不发现,便由工兵直接冲上前去,将炸药包怼满城门,引出引线,一声爆破完事儿。
若敌人发现了,那便利用鸟铳兵的火力优势,强势压制,由刀盾兵保护工兵们冲过去,还是一声爆破完事儿。
此时,因为两部儿郎们的迅猛突击,暗迷彩色的有效伪装,加之此时已经是后半夜,正值人最为疲惫劳累的时候,城头上的鞑子根本没有反应。
不多时,随着犹如火龙一般的引线迅速逼向城门,‘轰隆隆’,一声简直仿似要开天辟地一般的巨响,平谷城饱经风霜的南城门直接被炸塌了,终于寿正终寝,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儿郎们这边哪还会怠慢?
片刻,随着‘嗖嗖嗖’的信号弹升上夜空,剧烈的炸裂开来。
孔有德和郇猛几乎同时发生大呼:“弟兄们,冲进去,灭了狗鞑子啊!”
早已经等不急了的儿郎们纷纷在各自军官的率领下,由重甲长枪兵突前,鸟铳兵随后,投手最后,迅猛的朝着城内冲杀过去。
到了此时,一直沉吟在美梦中的鞑子们这才反应过来,登时一阵鸡飞狗跳,哭爹喊娘的叫喊起来。
而随着这边的战事展开,东门、西门、北门方向,也各自传来了信号弹回应,表明他们已经进入了既定的轨道。
陈忠一直稍稍有些紧张的心,这才放松下来,忍不住哈哈大笑:“元庆,你猜,咱们多久能拿下平谷城?”
虽然路途有些艰辛,部署也有些费神费力,但此时,马上就要见到开花结果了,李元庆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笑道:“大哥,我猜~,半个时辰吧。希望萨哈廉这小肥猪在城内。”
陈忠哈哈大笑:“元庆,你我弟兄,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你在这边坐镇中军,我去前面顶着,只要萨哈廉这小肥猪在城里,便绝不能让他跑了。”
李元庆知道,陈忠这些时日,旺盛的精力有些无处发泄,笑着对陈忠点了点头,嘱咐道:“大哥。你小心些。不要贸然往里冲。”
陈忠这时却已经冲出了十几步去,回头哈哈大笑道:“元庆,放心吧。你只管等我的好消息。”
看着陈忠带着百多名亲兵急急离去,李元庆不由摇头失笑。
让陈忠这厮这么搞的,他都想去冲阵了。
不过,陈忠可以这般任性,他李元庆可就得给他兜着了。
夜袭。
其实对交战双方都是严峻的考验。
哪怕是后世时,夜袭也很容易发生意外,谁也无法预知下一秒究竟会发生什么。
李元庆此时虽已经从军十载有余,几乎战无不胜,却也绝不敢放浪的在夜间的旷野上对鞑子发动突袭。
而夜袭偷城,包括偷袭营地,因为有建筑物规整的存在,便避免了很多无法预知的风险。
此时,尾队压后的陈长友部也已经顶了上去,冲杀进城内,顺子却还被李元庆留在身边,忍不住也有些猴急了。
“哥~,前面人手有点少啊。若是不能迅速绞杀鞑子的有生力量,怕他们会屠杀汉人奴隶啊。您就让我顶上去凑凑热闹呗。”
李元庆瞪了顺子一眼。
顺子这厮登时哑口无言,乖乖的闭住了嘴巴,绝不敢再多言半字。
李元庆也懒得理会顺子这厮,聚集会神的看向了前方战场。
身为主将,自然不可能像是寻常的士兵们一样,在各种战事中,都能冲锋在一线。
但主将的位置虽是拖后,压力和危机却并不比前方的士兵们少多少。
就像是此时,有城墙的阻隔,摄于视野的遮掩,李元庆也无法看清楚前方的大势,只能是通过声音、通过感觉、通过经验,来判断前方战事的进展程度。
这是一种只可意会、而很难言传的感觉。
想要达到李元庆此时这种程度,唯有不断的参战、参战、再参战,只有通过不断的实战经验累积,才能达到李元庆这种人为最高程度上、精准的效果。
仔细观察聆听了七八分钟,李元庆也完全放下心来,一切,都处在预定的轨道上。
像是这种夜间的突袭偷城,其实讲究的并不是在破了城门之后,傻乎乎的冲进去。
当然,如果兵力足够,这样做的确是最有效克城的方法。
但~,像是李元庆此时这般兵力并不是太充裕的突袭,那就要讲究一个‘巧’字了。
这其实就像是围捕被圈起来的野兽。
要给野兽留个门,让它们知道,从门口能出去,但却又要把门口牢牢控制住,它们出来一个便杀一个,用这种强有力的控制力,不断狙杀它们的有生力量。
而只要它们的有生力量被打残了,那~,克城自然就容易许多了。
这时,西门方向忽然传来‘轰隆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清脆的鸟铳嘀鸣声不断。
顺子登时不由一紧:“哥,狗日的要冲西门那。”
李元庆看向西门方向的火光,英挺的脸孔上并未太多表情。
不多时,西门方向传来了‘嗖嗖嗖’三发信号弹。
顺子不由大喜:“李三生这厮,不愧是老子带出来的兵。没有让老子失望。嘿嘿。”
李元庆又瞪了顺子一眼。
“呃……”
顺子一愣,却只得乖巧的闭上了嘴巴,但眉眼中的兴奋,却根本遮掩不住!
今晚,这些狗鞑子,这些汉人奴隶,这些财富,他们可是要牢牢收下了。
…………
与李元庆和顺子这边惬意的欢快不同的是,城中,萨哈廉身边,亲卫奴才已经不足百人了。
这般混乱局势,到处是火光,到处是鸟铳嘀鸣,到处都是剧烈的手~榴~弹爆裂声,仿似周围都变成了铜墙铁壁,加之数次突围遇挫,他们一时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里突围了。
“爷,明狗子已经把咱们围住了啊。咱们没有退路了啊。这可怎么办那……”
身边奴才的说话声都已经带上了哭腔,完全没有了平时的趾高气昂,明显是方寸已经大乱。
“都给爷闭嘴!谁他娘的再乱嚷嚷,爷非割了他的舌头喂狗!”
已经到了这般时候,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萨哈廉,终于恢复了他本来的面目,眼神凶恶,披头散发,简直犹若恶鬼。
他恶狠狠的扫视过周围众人。
身边奴才无一人敢面对他的目光,纷纷谦卑的垂下了头。
萨哈廉此时简直想要骂娘那。
他本已经做好了极坏的打算,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这狗杂碎,居然真的来了。
而且,并不是大军围城,而是偷偷摸摸的摸过来……
这让他逃都无处可逃了啊。
不过,他萨哈廉是何人?
又岂可能这般便束手待毙?
他仔细聆听周围的厮杀叫喊声,片刻,忽然阴阴冷笑:“走。去汉人女营营地。”
“呃?”
“这……”
身边奴才都是大惊,不知道萨哈廉想干什么。但萨哈廉可是真主子啊。他发了话,谁又敢反驳?
忙急急围拢着萨哈廉,快速奔向了这边的汉人奴隶女营营地。
此时,奴隶营地这边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原先的真奴守卫和奴才们早已经急急去突围了,已经没有了看守。
这两万余年轻的汉人女眷,此时被圈禁在两座巨大的府邸之中,她们此时虽是知道外面出了事情,却是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敌是我,又怎的敢乱跑?
只能乖乖的等在这里,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萨哈廉和他的奴才们对这里早已经驾轻就熟了,平日里,他们可没少来这里寻欢作乐。
令亲卫奴才控制住大门,上墙头十几个耳目监听外面,又令二三十奴才去外面收拢溃兵,又让奴才去里面大堂搬来了一把椅子,萨哈廉不紧不慢的坐在了前院正中,还喝上了一壶小酒。
只是,他的脸上虽挂着笑意,但眼神却是阴冷无比,心中暗暗啐道:“狗日的李元庆,你不是喜欢玩阴的么?呵呵。那爷今天就陪你玩个彻底!看看到底谁更狠!”
他摆手招过身边一个心腹奴才,低声道:“把这里的酒坛子都搬到这里来,去里面把那些娘们儿都给爷带出来,能带多少带多少!还有~,把周边的干柴都给爷聚到这边来!”
“呃?”
这心腹奴才登时也明白了萨哈廉的用意,额头上冷汗都渗出来,有些吃力的咽了口唾沫,有些呆了片刻。
“狗日的,没听到爷说话么?”
萨哈廉不由大怒,猛的站起身来,抬手便朝着这奴才脸上一鞭子。
“哎哟。”
这奴才吃痛,忙本能的捂住了脸,鲜血已经从他手的缝隙里流出来。
他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忙恭敬道:“是,是。爷。奴才马上去办。”
看着这奴才快步离去,萨哈廉还算英俊的脸却是有些说不出的扭曲起来,颇为得意的哼起了一首叫不出名字的小曲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