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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二公子说的很详细,有条不紊,对待这事件的态度也很公允。
半晌,范永斗缓缓点了点头。
他这二儿子,虽然有时候难免有些年轻人的轻佻,但其不论是思维智计,亦或是谋略悟性手段,都还是非常不错的。
范永斗平日里对他这个宝贝二儿子也喜欢的紧。
但他范永斗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风吹浪打?
他非常明白,这世间,青年才俊,那简直就犹如过江之鲤,多不胜数!
但为何~,笑到最后,能真正成就一番事业、真正功成名就的,却简直凤毛麟角呢?
就像是今日的田宏遇,本来几乎已经要品尝庆功酒了,却为何,因一步之差,差点就要跌落到深渊了呢?
只因这世间,有的错,你可以犯,但~,有的错,哪怕你只是稍稍沾边,却也是无底的深渊!
尤其是年少得志,意气风发,难免要锐气外放,太过骇人,在小错时还不要紧,但一旦大错……
“老二,说说你对此事的想法。”
范永斗深深吸了一口雪茄,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范二公子,但眼神里的阴郁,已经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柔和的慈祥。
范二公子此事虽依然不摸底细,但只看父亲的表情,他便已经明了,他们范家,至少没有在此次事件中吃亏。
片刻,范二公子小心道:“父亲,李元庆此人,实在是,实在是有些高深莫测……锋芒太甚,或可威凛一时,但却未必就不会有伤己的时候啊。父亲,孩儿以为,咱们范家,在此事中还是要保持中立,不偏不倚,任他雨打风吹,我自巍然不动。”
“呵呵。”
范永斗缓缓笑了笑,神色一下子又柔和了不少,声音微微有些沙哑的道:“老二啊。你能看明白如此,不错,很不错啊。不过,为父却是已经决定,将我们范家的命运,都压在李元庆的身上。”
“呃?这……”
范二公子登时心神大骇,简直要魂飞魄散。
他早就知道,父亲对李元庆有好感,这些年,一直在想朝着李元庆身边靠,却是万万也没有想到,父亲竟然会在此时,在这种节骨眼儿上……
“父亲,这,这事情,怕是……”
范永斗却是笑着摆了摆手,将‘步步高’商号的事情,挑着核心,简要对范二公子叙述一遍。
“………”
范二公子登时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早就知道李元庆牛逼,以雷霆手段,将颜夕姑娘之事压了下去,甚至,后面的真神都出面了,但他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竟然能将这事情处理的这么……这么‘油腻’。
若是按照父亲的说法,那~~,他们范家,在此事之中,将是除却李元庆之外,最大的胜利者啊。
也无怪乎~,父亲给在这种时候,把宝全压到李元庆身上了……
纠结了片刻,范二公子还是决定说出它内心的想法,毕竟,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已经将他们整个范家的命运捆绑在李元庆的战车上,他必须得为父亲提个醒。
“父亲,依照此时的形势~,您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只是~,就怕之后……您也不是不知道,天子对李元庆,可猜忌了很长的时段时间啊……”
范永斗淡淡一笑:“所以,老二,这件事情,为父要好好与你商议一下。”
说着,范永斗缓缓吐出了一口烟雾,笑着看向他这宝贝二儿子的眼睛道:“这步步高商号,我想你来运作。”
“呃……”
范二公子一愣,片刻,却是瞬间抓住了范永斗的深意。
一时间,他简直要对他老子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毕竟,这步步高商号,不仅有他李元庆的份子,更是有当今两位国爷的份子,他日,若是李元庆这边真的出了变故,依照他范二公子的能力,自保~,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而一旦李元庆这边事成,那~,他们范家,怕是要一下子登上另一台阶梯啊。
“父亲,孩儿……”
范二公子还想说些什么,范永斗却是笑着摆了摆手,摸了摸他的头,“老二,为父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大哥是范家未来的家主,他享受我范家的荣耀,自也要承担起这个责任。老二,你生来便机灵,悟性极高。但在此,为父还是要忠告你一句老话,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
一夜似水柔情。
但次日清晨一大早,李元庆便已经起身来,加入了亲兵们的跑操阵营。
温柔乡虽好,但却必须有个度。
只有身体好,不断往高处走,才会有更好、更优秀的资源,才会有着很多享受的余地。
毕竟,这才到哪儿?
我华夏,地大物博,天朝上国,人杰地灵,才子佳人,简直不计其数。
远的不说~,此时,在南京的雾雨阁大本营,陈圆圆,顾横波这些威震后世的娇女,可都在肥美的养成过程中呢。
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七,明日一大早,便是今年的最后一次大朝。
李元庆虽是不确定,历史上的己巳之变,到底还会不会发生,但~,依照皇太极的雄才伟略,李元庆却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应对准备。
包括未来的海州攻略,李元庆也必须要有个大致的分寸。
如果明日崇祯皇帝问起来,李元庆才会有更充裕的回旋余地。
不过,今日虽无大事儿,但琐事却是不少。
毛府这边,李元庆自是要亲自~慰问一下,再者,便是年节的送礼了。
虽然李三福、久保恭子这边,早已经准备好了各位大佬的礼单,节省了李元庆大量的精力,但李元庆却必须要亲自过目一遍,才更放心。
这就像是后世那句玩笑话,‘给大佬送礼,送过的,他可能不记得究竟有谁,但~,若是没送过的,他却必定要记在小本子上。’
尤其是此时内阁的几个大佬,李元庆怎么着也要亲自去走个过场的。
袁督师这边怎么玩,李元庆管不着,也不会去操这个闲心,但~,他李元庆自己的事情,他必定要按照大明最传统的规矩,按部就班的办利索、办好。
…………
今日虽是下着大雪,路面不是太好走,但大佬们居住的府宅,基本都挨着皇城根子,李元庆从上午十点多开始忙活,一直到下午六点多,天色黑下来,总算是走完了流程。
也幸得是昨日,李元庆成功忽悠住周奎,五十万两便将颜夕姑娘这边的事情压下来,否则,这般大规模的撒金子,便是一向财大气粗的李元庆,也有些吃不消了。
也无怪乎,当年小麻子时,就算吴三桂每年都要在云贵刮地三尺,饷银却也得二百往上啊。
要喂好这些中间的蛆虫,那真的是没有底线那。
收拾完了最后一家,李元庆正要招呼亲兵们,随便在街边找个馆子,让兄弟们先填饱肚子,再去毛府那边走个过场。
却正碰到一群大小太监,嬉笑着从一旁的一家酒楼里奔出来,简直说不出的爽利。
一人尖着嗓子大笑道:“那老狗,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啊!哈哈哈!看今晚这顿酒,他用什么来结吧!”
“哈哈。刘爷说的不错。这老狗还真以为这是当年那。他娘的,六年时,他讹杂家的二百两银子,杂家可是还一直记得清楚呢。”
“诸位,诸位,提这老狗作甚,岂不是扫兴?走,咱们找个好地方,继续赌。可不要让这老狗坏了手气。”
“是极是极。哈哈,咱们走着。”
“………”
这群太监们的声音虽不大,但李元庆却正拨开马车的窗帘朝这边看,正好将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楚。
在京师遇到太监,自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儿,杨磊本来没想理会,正准备招呼驾车的亲兵离开,去前面找个大些的酒楼吃饭,李元庆这时却已经看到,酒楼里传出来尖锐的争吵叫骂声,忙摆手对杨磊道:“不着急。派人去里面看看,出了何事?”
“呃?是。”
杨磊不敢怠慢,赶忙招呼亲兵,去这酒楼里看看。
不多时,一个老亲兵把总快快步跑回来,来到李元庆这边,低声耳语几句。
李元庆的眉头不由一皱,片刻,却笑道:“杨磊,今晚,就在这酒楼里吃吧。”
说着,李元庆大步下了马车。
“是。”
杨磊忙恭敬称是,招呼百多名亲兵们收拾。
李元庆大步来到酒楼门口,正听到里面极烈的争吵。
“快放开,快放开杂家!杂家是何等身份?啊?岂能少了你们这破店的一顿酒钱?还不快给杂家上好酒来?”
“安爷,安爷爷哎。咱们都知道您是大人物,您是有大本事的人。可~,可小店是小本买卖啊。您这都已经欠了快二十两银子了。若不结账,小店可是要过不下去了啊。”
“少跟杂家废话。快给杂家上酒来。只要杂家今日喝爽利了。明日一早,便差人将银子给你们送过来。”
“安爷。想喝酒,可以。您先拿银子来!”
“嘿!我说你们这帮狗杂碎!狗眼看人低啊!信不信,杂家现在就把你们破店面给砸了?”
“哼!你敢!还真以为这是当年那!”
眼见里面就要变成武斗,李元庆呵呵笑道:“诸位,诸位稍安勿躁。掌柜的,这位公公,欠了你们多少银子,我来替他还上可否?”
掌柜的和几个小二都是一愣,忙看向门口的李元庆这边。
一看李元庆一身华贵的裘皮袄,身后又这么多随从,这掌柜的眼睛里都放出光来,忙笑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客官,不,贵客,您请上座。”
李元庆却笑着摆了摆手,“掌柜的,我们这边一百多号人,把你们的看家本事拿出来,多搞点肉菜。我坐这边便行。”
说着,李元庆笑眯眯的坐在了这头发都有些花白了‘老太监’对面,笑道:“兄弟,别来无恙?”
这人,赫然正是当年李元庆拜了把子的兄弟安公公。
但此时,他年不过三十,比李元庆还要小上三四岁,但仅看其外貌,怕是说他五十、六十,也不会有人怀疑。
安公公此时正仰着脖子,在喝他酒壶里剩的最后一点酒,压根就没有正眼看李元庆。
蓦然听到了李元庆的问话,他一时有些错愕,有些混沌的看着李元庆,突兀的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睛看向李元庆道:“这位,这位贵人,咱们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