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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黑下来,淡淡的暮霭又重新笼罩在大地。
北风虽然不烈,但空气中的寒冷气息,却明显比昨晚时更甚了些。
在这初春时节,连续两晚,都有这般浓郁阴冷的雾霾……这显然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不过,天公虽不作美,但在整个长生营的阵地中,却是篝火升腾,人声鼎沸。
儿郎们辛苦忙活了一天一夜,终于将阿济格部营地收拾立整,李元庆自然也不会吝啬,自然是肉管够,饭管饱,再加上一些酒水,让儿郎们可以好好享受下这胜利的喜悦。
刘兴祚也是‘出了血’,不仅令人宰杀了他名下的几十头肥猪,偷偷给长生营送过来,更是特意拿出了他珍藏了十几年的几坛子好酒,为此次大胜助兴。
这也使得,整个长生营阵地内的气氛更加热烈。
可惜啊。
在此时,永平城西北六十多里外的一片洼地内,阿济格可就远没有这么痛快了……
也幸得阿济格命好,又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急急突围出来之后,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收拢起四五千的奴才。
但悲催的是,这些突围出来的奴才,有半数都没有战马。
阿济格无奈,只能将这些奴才分成两部,有战马的先行,先撤离这片危险区域,去找寻正在赶过来的代善和莽古尔泰的主力,剩余的没有马的奴才,就只能靠‘11’路、用最快的速度往北面的丘陵山区里撤了。
否则,若万一被李元庆追出来,那后果……简直就不堪设想啊。
阿济格虽然对李元庆恨及,一直想将李元庆当做他的‘垫脚石’,但此时,等他真正与李元庆交手之后,他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究竟是有多大啊……
也幸得是阿济格命不该绝。
在黄昏时分,他终于与赶过来的莽古尔泰部主力汇合在这片洼地内,饿了一天的肚子,也终于得以吃上一顿饱饭,喝上一口热水了。
但后金此次入关劫掠,完全是以皇太极为主。莽古尔泰名下、正蓝旗的主力虽然大部都入了关,却是以豪格、阿巴泰两部为主,莽古尔泰的亲卫主力并没有入关来。
此时,莽古尔泰身边只有不到五千人的力量,几乎是轻装上阵,各项战略贮备物资也是严重不足。
莽古尔泰本来就有些捉襟见肘,此时,暮然再加上了阿济格这股败兵,不论是大帐、还是物资,登时就更不够用了……
莽古尔泰的大帐内。
阿济格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骄傲,委屈的像是个孩子,就差掉下眼泪来了,忙小心翼翼、将昨夜永平之战的经过,详细的对莽古尔泰叙述了一遍。
“五哥。李元庆此人,实在,实在是太过歹毒了啊!小弟实在是没有想到,李元庆这狗杂碎,竟然,竟然能在这般大雾天夜袭啊!五哥,可怜,可怜小弟那万余精锐啊……若是,若是被大汗知道了,怕是要……”
阿济格越说越伤心,最后终于忍不住,眼泪鼻涕一大把,还是哭出声来。
莽古尔泰的眉头不由紧紧锁起来。
对于阿济格的脾气、实力,他是有着很深的了解的。
若是放在寻常,就算是阿济格单独面对李元庆,就算是失败,怕~,也绝不可能会遭遇到这种大败,简直连内衣都脱给李元庆了啊……
但眼前的事实摆在这里,莽古尔泰也明了了,大金此次入关,恐怕,绝不会如同之前老八料想的那般,李元庆会那么安生啊……
“十二,男儿大丈夫,哭个啥。哭也解决不了问题。你详细与我说一下,李元庆到底有多少人?还有,阵势情况到底如何?”
“呃?是。”
阿济格也反应过来,赶忙将他知道的情况,详细对莽古尔泰叙述一遍。
莽古尔泰闻言眉头登时皱的更紧了。
此次入关,老八这狗日的,摆明着就是给豪格立威,要捧豪格上位。
他莽古尔泰堂堂的正蓝旗旗主,却只被允许带了这么点兵力,又被发派到这不起眼、没啥油水的东线。
尤其是之前,莽古尔泰又听说李元庆已经出兵,心中更是满腹怨言。
本来~,形势就已经足够坏的了,但莽古尔泰却万万没有想到,阿济格这边,竟然又给他来了这么一出‘惊喜’。
这……
这仗还怎么打?
即便是再加上代善的那五六千人,在东线,大金也完全没有跟李元庆较劲的资本了啊。
“十二,你也不必太过忧虑。这世上,哪有过不去的事儿?此事,你虽有责任,但说到底,还是李元庆太强大了啊。你先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谢谢五哥。谢谢五哥……”
阿济格连连对莽古尔泰拱手,这才小心退出了帐外。
看着阿济格离去,莽古尔泰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
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
已经到了这般事态,东线已经没有了油水,明显是没法继续硬罡下去了。这事情,还是让老八去头疼吧。
但莽古尔泰刚要躺到一旁的软榻上好好歇会儿,整理一下思绪,这时,头顶上、大帐上若是骤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闷响。
刚刚出去的阿济格也急急奔了回来,连卷带骂的恶狠狠啐道:“五哥,不好了!这贼老天啊!竟然下冰雹了啊!”
“什么?”
莽古尔泰登时也被吓了一大跳。
他已经知道,阿济格还有半数的奴才,都停留在永平城北部的老林子里。
本来这般寒冷的夜,他们已经不好熬了,若是此时再下冰雹,那不是要出人命嘛!
虽然莽古尔泰对阿济格并不感冒,他这个十二弟,平日里眼睛一直朝天长,并不是太讨人喜欢,但此时~,莽古尔泰也不敢再怠慢。
冰雹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先不说阿济格在老林子的奴才了,他们这临时营地,怕也要吃不消啊。
莽古尔泰忙急急披上了他的裘皮袄,也顾不得其他了,快步奔向帐门口,“走,十二,出去看看再说!”
“呃?是!”
…………
此时,天空中的雾气已经消散了不少,但整个夜空,却就像是一面骤然碎裂掉的镜子,数不清、漫无边际的镜面碎片,‘噼里啪啦’的就往地面上倾落。
永平城北,长生营营地,正在欢庆胜利的儿郎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冰雹吓了一大跳。
好在,此时长生营这边是军阵,防卫极为严密,大帐扎的也极为结实,在经过了短暂的混乱之后,儿郎们纷纷进入了帐内、工事内躲避,战马也都被牵引到了临时马厩,不会直接暴露在这有些凛冽的冰雹之下。
李元庆之前正与刘兴祚、以及长生营的几十名心腹将官一起喝酒,在事发第一时间,便即刻令将官们迅速返回本部,控制形势。
经过了十几分钟的忙活,总算是将形势暂时稳定下来。
大帐门口的帘子已经被挑起来,李元庆点燃了一颗雪茄,与刘兴祚一起,仔细观察着这冰雹的规模。
此时,冰雹越下越大,本来只是豆粒儿状,此时已经变成了鸽子蛋般大小,甚至,有的怕是都快赶上鸡蛋大了。
刘兴祚小心拿起了一颗比鸡蛋稍小些的冰雹,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这狗日的贼老天啊!李帅,这场冰雹,怕是要把田地里的庄稼都砸完啊!”
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浓雾,心中一时也是说不出的滋味。
天下大变,必有妖孽啊。
此时的大明,怕真的要进入hrad地狱模式了啊。
今年的天本来就旱,庄稼长势非常不妙,再加上这场冰雹,怕是要……
“刘帅,百姓们苦啊!这样,刘帅,我再多给你五万两现银,永平周边的百姓们,能接济,你便尽力接济一下吧。”
“李帅,这……”
刘兴祚没想到李元庆一开口,竟然又轻飘飘的给了他五万两银子。
但片刻,看到李元庆的神情没有丝毫的作伪,刘兴祚登时也明白了李元庆的心思。
李元庆这,这可绝不是在收买他,而是是真的想帮助永平周边的老百姓一把啊……
片刻,刘兴祚忙重重点头,“李帅仁义。此事,兴祚必当尽力而为!”
李元庆点了点头,缓缓叹息一声:“希望这冰雹,快些过去吧。”
…………
在后世时,在山海关内、河北北部地区,即便是有恶劣的冰雹,怕一般也就是半小时、一个小时撑死了。
但此时~,这场冰雹,却一直持续了一个半时辰还多些,直到快要到子时,这才窸窸窣窣的停息了下来。
转而,又是说不出的雾气,开始弥漫在空气中。
看这模样,似乎还并不是结束啊……
刘兴祚已经急急返回了永平城里,永平城的文官集团此时已经被他全权控制,这种时候,他自然不能马虎。
李元庆简单的视察了一遍灾情,安排好了防务,也回到了他的大帐内休息,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但这大帐却并不是李元庆的大帐,而是之前缴获的阿济格的王帐。
因为此时的整个战略重心,都已经偏向在前哨阵地这边,李元庆自然也懒得再回到营地中休息了。
而王微这时也换了亲兵服侍,赶到了这边。
看到李元庆回来,一身紧致亲兵服饰的王微,忙快步迎上来,小心搀扶住李元庆的手臂,原本晶亮的大眼睛里还有些许没有来得及擦掉的泪色,有些说不出的委委屈屈道:“爷,您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