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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熬到了快要傍晚,袁督师期待的后金军主力大举攻势,这才姗姗来迟。
济尔哈朗麾下两个镶蓝旗主力牛录打头,镶黄旗两个汉军旗牛录紧随其后,一个正黄旗主力牛录押后,约莫两千出头的战兵,在近三千杂役的簇拥下,借着夕阳的余晖,蜂拥冲着宁远城头冲过来。
激昂的鹿角号鸣声,将黄昏有些垂暮的暮气,一下子震退了不少,城头上明军也纷纷从淡淡的懒散中回过神来!
“抚台大人,鞑子来了啊!”
赵率教极为兴奋的冲到了袁督师面前。
袁督师此时本已经有些体力透支,有些支撑不住了,但一看到后金军主力居然顶上来了,他瞬间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荣光重新焕发在他的脸上。
“哼!皇太极这蛮夷,倒也略知些兵事,想要借着暮色偷袭本官?哼哼!哪有这么容易?赵率教,火炮不要给本官犹豫了,给本官狠狠的打!只要鞑子敢上前来,一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袁督师的个子虽然极为瘦小,但一身大红色的官袍,加之他独有的威凛气势,在此时城头上晚风的映衬下,倒也别有一番威势。
“是。抚台大人您瞧好便是,卑职马上去安排。”
赵率教虽是辽西的最高军职,但在袁督师眼里,他不过只是一只听话的狗而已。
袁督师发了话,赵率教可绝不敢怠慢分毫,赶忙去招呼炮营那边。
不多时,‘轰轰轰’,凄厉的火炮轰鸣,就像是要刺破天空的闷雷,骤然在宁远城头上轰响起来。
一颗颗黑黝黝的炮弹,借着晚霞的余光,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剧烈的抛物线,竟自砸向蜂拥而来的后金军阵中。
可惜啊。
在经过了几乎整整一天的运作,从一里半到城下半里之内,后金军杂役已经堆起了数道低矮的土墙。
这些土墙看似简易,但用来应对宁远城上明军的红衣大炮,却是相当的好用。
一看到开炮,这些后金军士兵纷纷躲入土墙之后躲避,绝不冒头。
这时,‘轰隆’一声巨响,一颗黑黝黝的炮弹,竟自划过一道抛物线,砸到了一里外后金军的一道土墙头上,瞬间便在土墙上砸了一个大坑。
但后金军这些土墙修建的十分‘妖娆’,面对宁远城的方向,是一个侧切的斜面。
炮弹砸到了墙头之后,并没有往墙后继续翻腾,而是一下子陷进去不少,猛烈转动几下,‘扑通’一声,跌落到了墙前。
虽然威势不小,将土墙砸的一阵晃动,将后面的鞑子吓得不轻,但却并未对这些鞑子造成真正的实质性危害。
“砰磁----”。
旁边不远,又是一颗炮弹落下,却几乎是跟刚才这颗一个模样。
只要不是哪个鞑子悲催的直接被红衣大炮的炮弹砸到头顶上,有这些土墙的阻隔,根本不可能对这些鞑子造成真正的伤亡。
此时。
在正面战场东北角一里多点之外,一道低矮的土墙之后,皇太极并没有挂王旗,他的王旗依然还在战阵正中,但此时,他却正在这里,跟济尔哈朗和十几个后金将领一起,仔细观察着明军的火炮攻势。
后金军从小便学习骑射,一般的后金勇士,目力都是极好。
只不过,在这个时代,因为营养的不均衡,很多人,都有夜盲症。
但这对皇太极和一众后金军将领们而言,问题显然并不大,到了他们这个程度,自是不愁吃喝。
此时晚霞映彩,能见度刚刚好,在他们这个角度,可以将正面战局看的非常清楚。
眼见两轮炮击,几乎没有对后金军主力造成任何损伤,皇太极不由大喜:“小六儿,你这个办法,真不错呀。”
济尔哈朗心情也是极为愉快:“大汗,奴才这都是被李元庆逼出来的啊!若安州之役,奴才也是用这个战术,想必,一定能减少勇士们不少的伤亡啊!”
皇太极笑着点了点头,却道:“小六儿,你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的自我苛责之中。过去的,便都过去了。正如他们汉人那句老话,吃一堑,长一智。正是因为你的经验,咱们今日在这宁远城下,才避免了勇士们更多的伤亡。”
济尔哈朗其实已经释怀了不少,但在皇太极面前,哪怕是皇太极曾经是他最信赖的八哥呢,他却也保留了一丝安全的谨慎。
伴君如伴虎啊。
皇太极的这些手段,济尔哈朗简直是叹为观止。
忙笑道:“大汗,宁远城头上的这些明军火炮,发射速度很快,而且炮弹极大,应该是他们的红衣大炮无疑。这种大炮,远距离威力的确惊人,但一旦进了五百步、三百步之内,他们却没有了威势。只待咱们的勇士们突破到三百步,便无忧红衣大炮的威胁了。”
皇太极这些年,对火炮的研究也是下了大力气,他淡淡笑道:“也许用不了三百步,勇士们到五百步的时候,这些明人的火炮,怕是已经发射不出来了!”
济尔哈朗登时也明白了皇太极的意思,不由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大汗英明啊!照明军这发射速度,他们的火炮很容易炸膛!一旦炸膛,嘿嘿……那可就有好戏看了啊!”
…………
此时,与后金中枢这边的一片轻松看戏不同,宁远城头上,袁督师却是满脸怒色。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引以为傲、当做最大本钱的红衣大炮,在这些狗鞑子面前,竟然,竟然有些不好使了啊!
虽然红衣大炮的威力依旧极甚,压的狗鞑子抬不起头来,但~,便是袁督师也能看出来。
红衣大炮的威势是‘只打雷,不下雨’,‘只开花,却不结果’,看着威势惊人,但实际上,却并未对狗鞑子造成太过有效的伤害。
这……
一旁不远,正在炮营前督阵的赵率教也有些呆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红衣大炮怎的都能不好使了?
狗鞑子这些看似丑陋无比、一推就能倒的土墙,在此时,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势?可以化解掉红衣大炮的威势?
这~~~,这仗还怎么打?
“大帅,炮膛已经过热,已经不能再继续发射了啊!必须要经过冷却,要不然,就会有炸膛的危险了啊!”
这时,一个炮兵千总急急奔过来,对赵率教汇报道。
“什么?这才几发啊?这红衣大炮就不中用了?”赵率教登时大怒,赶忙就要身手去试身前一根炮膛的温度。
“大帅小心啊!不要碰啊!会把手烫坏啊!”炮兵千总赶忙大呼。
好在赵率教正值壮年,反应相当迅敏,在感受到炮膛热度的一瞬间,他便极为迅敏的收回了手,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这狗艹的啊!他娘的,那就赶紧散热!都他娘的还傻愣着干什么?等着鞑子上来么?”
赵率教暴躁的踢了这炮兵千总一脚,飞速奔向袁督师身边。
袁督师此时已经有些慌了神,但城头上这么多儿郎都在看着他,他也只能勉强强撑住。
“抚台大人,红衣大炮已经不能开火了,咱们必须要准备肉搏!您,您先退后一步吧!城头交给卑职便可!卑职一定不会让狗鞑子冲上来的!”
赵率教急急来到袁督师身前表着忠心。
袁督师此时倒是真想立刻转头就走,但他非常明白,他绝对不可能这么做。
若此刻走了,他十几年的艰苦辛劳,怕都要随着这杀人不见血的北风,随风飘远啊!
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祖大寿那种‘二把刀’,都能挡住狗鞑子,袁督师不相信,他比祖大寿英明神武一万倍,还能挡不住这区区几千的狗鞑子?
“退?”
袁督师忽然冷笑:“哼!城下就是宁远城的百姓,本官又能往哪里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赵率教,你亲自在一线指挥!本官就在这里看着!今日,本官誓与宁远城共存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不愧是科班出身、读过书的人啊!
袁督师一番话说出来,就是漂亮,赵率教一时也有些愣住了。
但赵率教也非常明白,此时,他跟袁督师两人,包括朱梅这一众关宁势力,根本早已经退无可退!
有宁远城在,他们就有一切,若是城没了,那要他们还有个鸟用?
一瞬间,赵率教也狠下心来,猛的抽出腰间宝刀道:“抚台大人,您放心便是!今日,我老赵就算是豁出去性命,也不能让狗鞑子冲到城头上!”
片刻,赵率教亲自冲到一线城头指挥,袁督师则是来到了更高的城门楼子上,凝神观战。
很快,鞑子主力便在一众杂役的辅助掩护下,蜂拥朝着城头这边翻涌而来。
初春的白天,明显比冬天时要长了不少。
此时,虽然夕阳已经有一半、开始落到了地平线之下,但他老人家就是迟迟不下去,这也使得,整个天地,能见度还非常不错。
这些狗鞑子,至少,还得有小半个时辰的攻城时间。
袁督师忽然想起了天启五年时的宁远之战,老奴率数万后金军主力围攻宁远城,他也是在这里,凝神关注着整个战事。
只是,在当年,他的身边有李元庆陪伴,各个战场细节,包括整个战场的走势,李元庆都会仔细为他解释。
他虽有压迫感,却远非像是此时这么强烈。
而此时,赵率教虽是关宁将门中的佼佼者,也是号称身经百战,但袁督师却不知怎的,就是找不回当年李元庆在他身边侍奉时的那种‘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了。
“这他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官怎的会想起李元庆那个泥腿子!”
袁督师不由狠狠啐了一口,心中愈发莫名的暴躁!
“他李元庆不过是个泥腿子,不入流的混子,面对鞑子都能这么镇定?我袁某人堂堂朝廷大员,圣人门生,难道~~,还不如李元庆这个泥腿子?”
袁督师不断通过贬低李元庆,来给他自己打着气儿。
别说,这倒真是个好办法。
在混乱的战阵中将李元庆乌七八糟的贬低一番,他的心里,骤然畅快了不少。心也不慌了,气儿也顺了,怕是一口气都能上五楼了……
但这时,两个镶蓝旗主力牛录已经冲到了北墙之下,一杆杆云梯,被他们暴躁的架了上来,真正的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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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在这里做个假设,当然,仅仅是个假设……
大神们别喷我,我肩膀小,扛不住……
在历史上,在所谓的宁锦大捷中,皇太极到底有没有拿下宁远城的实力?
为何正月初,还在与袁督师谈判,四月末、五月初,兵锋就直奔了宁远城?
本书中,因为剧情需要,将宁远大战提前了半个月……
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通过天启七年的谈判,皇太极应该对袁督师有了一定的认知。
起码,他应该能摸到了袁督师的一些秉性了……
而随着四月中之前,阿敏征服了朝~鲜,双方主力汇合,皇太极可谓是兵强马壮,八王议政也初见成果,气势正盛,但对待尽是新军的宁远却……
……若他能下宁远,又为何不拿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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