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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尔哈朗道:“二哥。李元庆阴险狡诈,歹毒无比,对我大金又是极为仇视。我也赞成杜度的意见,咱们当以稳妥的推进和试探为主。先试试明军的防御程度,看看李元庆的底子,再做决断!”
阿敏阴郁的点了点头。
他倒是想一口气杀过去,直接将李元庆斩落马下。
可惜,他毕竟不是神仙,这是绝无可能之事。
想要打败李元庆,想要切下李元庆的首级,他只能是一步一步来。
深深吐出了一口气,阿敏道:“天马上就要黑了,即刻埋锅造饭,酉时中,开始推土试探!”
“喳!”
一众后金王公权贵不敢怠慢,纷纷应是。
…………
大宁江西岸明军防线。
儿郎们很快便发现了后金军的动向,第一时间,便将情报通传到毛文龙和李元庆这里。
此时,各部主将都已经回到各自阵地值守,李元庆和毛文龙,还有陈忠、陈继盛几人,则是令儿郎们在西岸这整个明军营地的制高点后面,扎下了一个临时大帐,充为战时指挥部。
也就是此时后金军火炮威力孱弱,加之他们又是‘轻车简从’快行,否则,这种高坡,视野虽好,但却绝不能成为临时指挥部。
李元庆和毛文龙这些人,只能隐藏在深深的壕沟里。
得到了消息,李元庆和毛文龙诸人,迅速来便到了一线壕沟,探查后金军的动向。
借着幽幽清冷的月光,可以清晰的看到,对岸的江面上,数不清的卑微人影儿,正在小心的将一堆堆冻土、石块,搬过江面,在距离明军战阵大概两三百步之外,开始筑起了土墙。
此时,明军营地这边,李元庆早已经准备好了六七十门6磅炮和8磅炮。
依照明军此时的火力,直接能将这些人影儿都给轰成肉酱。
不过,夜间,炮手的视野毕竟会受到不少影响,精确度会有很大下降。
尤其是此时已经进入了春天,天虽还很寒冷,但已经不是冷的那么可怕,那么彻底。
若是万一不小心将江面的冰层给轰裂了,把阿敏的胆子吓破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李元庆在之前便给儿郎们下了严令,没有他的命令,绝不能轻易开炮。
此时,看着如同是蝼蚁一般的后金军,陈继盛道:“大帅,元庆,老陈,你们看,这些人,应该都是朝~鲜杂役,看得出来,阿敏很急啊。”
毛文龙点了点头,却正色道:“阿敏此人虽莽,但毕竟是宿将,也极为勇武!咱们万不可有半分怠慢。”
李元庆也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大帅所言不错。战略上可轻视对手,但战术上,却一定要重视对手!看眼前这规模,也就是几千人,阿敏这是在试探咱们呢!”
陈忠忙道:“元庆,你那火炮威力如何?何不给他们来上几炮?让咱们也看看效果?”
李元庆登时有些无语。
他与葡萄牙人签订的火炮订单,至少要到明年年中,才可真正交付。
此时这些火炮,皆是从那些西班牙退役战船上拆下来,重新打制木车架构。
这些火炮的威力虽还不错,但与真正先进的火炮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不论射程还是精确度,怕是至少有五十米左右的差距。
因为大势的原因,李元庆费了不少心思,将这些火炮运过来的真正意义,只不过是稳定军心为主。
否则,这六七十门火炮一开,阿敏就算是傻子,那也知道,明军这道防线,他插上翅膀也肯定是飞不过去了啊,还不撒丫子就跑。
“我说大哥,你能不能少惦记我那些火炮啊。现在,只不过是些朝~鲜杂役,要现在开炮,那不是用大炮打蚊子么?”
李元庆不由白了陈忠一眼。
陈忠嘿嘿直笑:“元庆,你别生气嘛。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这些杂役,瘦了吧唧的,没啥意思。等明后日他们推过来,那些真奴上来了,再给他们好好开开眼。”
陈继盛没想到这般时候,李元庆和陈忠还能这么放松,也是有些无言。
但陈继盛也明白,李元庆和陈忠,这是的确有放松的资本啊!
依照此时明军的工事,哪怕不用火炮,这些狗鞑子想过来,也绝没有那么容易。
这就是差距啊!
毛文龙这时也放松了不少,后金稳下来,开始扎营推土,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他笑着看向李元庆道:“元庆,阿敏很谨慎啊!看这模样,他们的推土攻势,两天都未必能够。”
李元庆点了点头,“大帅,阿敏的确是学乖了不少。而且,我推测,这厮可能之后,都是用夜间来推土。咱们这边,压力还是有一些的。”
没有骑兵,就无法占据绝对的主导权!
否则,李元庆又怎的还能让阿敏在这里磨磨唧唧?直接就令铁骑大军杀入后金营地中心了。
毛文龙点了点头,“元庆,要不要派些精骑出去,对这些朝~鲜杂役收一波?”
对待朝~鲜人,毛文龙一向都没有什么好感,吃拿卡要,竭力盘剥,只是把他们当夜壶。
尤其是听到这些卑贱的朝~鲜杂碎,居然跟狗鞑子合流之后,着实是把毛文龙气得不轻。又怎的对这些吃里扒外的思密达有好脸色?
李元庆思虑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大帅,此事可以。不过,咱们人数不能多了,以骚扰恐吓为主,尽量不要造成儿郎们的损伤。”
毛文龙登时大喜:“好!此事某心中有数!来人,传我军令,令毛有俊带一百精骑,出去冲一回合!”
“是!”
毛文龙的命令很快便被通传下去。
不多时,明军营地上空,呜呜的鹿角号鸣声响起来,正面的营门顿时大开,东江部铁山都司毛有俊,率领百名东江精骑,犹如黑夜里的一股旋风一般,迅速杀向这些正在推土的朝~鲜人。
“哇!不好了!明狗子冲出来了啊!快跑啊!”
这些朝鲜杂役都是手无寸铁的饥民,哪里敢与明军的精锐骑兵相抗衡?
顿时,如同是受了惊的羊群一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啊,撒了丫子就往后跑。
但人又怎的跑的过战马的四条腿?
更不要提,这些战马,早已经养精蓄锐多时。
很快,江面上便已经倒下了几百具朝~鲜杂役的尸体,哀呼惨嚎声一片,血腥气味随着江风不断飘散,径直飘到了明军的工事上。
整个明军工事中,顿时欢呼声连连。
但对面,阿敏和一众后金贵族的脸色却不好看了。
硕托忍不住狠狠骂道:“这些卑贱的明狗子,真是可恨那!二叔,我带人去冲一波,割几个明狗子脑袋下来!”
从傍晚推土开始,阿敏一众人始终在这边的树林子后,观察着明军的动向。
此时,听到硕托请战,阿敏却是冷静的摇了摇头:“硕托,现在已经晚了。你看,这些明狗子根本不敢过江。等你出去,他们早就退回营地了!”
“这,这该怎么办?二叔,总不能,总不能看着这些明狗子,杀咱们的人啊!”
硕托极度不爽道。
即便这些朝~鲜杂役很卑贱,但他们却都是大金的奴才!
李元庆这些明狗子居然敢当着他们的面,杀他们的奴才,这不是在打他们的脸么?
这让年轻气盛、心高气傲的硕托怎的能忍?
与已经失势的杜度不同。
硕托是代善的二子,此时可是正当红啊!
他爹是正红旗旗主,四大贝勒之首的代善,他大哥岳托是镶红旗旗主,他们这一脉,就算是比之此时的皇太极,实力也绝不多承认!
尤其是此时他又是第一次独领一军出战,自然是急急想立下功勋,证明自己的能力!
岳托这时道:“二叔,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李元庆这些明狗子把咱们的士气冲散了,再想聚拢起来,势必要费上不少力气!以小侄看,咱们可派些精骑出去守候,若明狗子再敢出来,必须得把他们狠狠的打回去!”
阿敏点了点头,“这个可以。不过,要切记,一定不要冲过江面太远!”
硕托不由大喜:“二叔,您就瞧好吧!小侄可是早就等不及了!”
看着硕托欢喜的急急离去,一旁眼巴巴的金自点,终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还是大金主子给力啊!
他们大朝~鲜的子民们刚刚受到威胁,大金主子便急急出去帮他们找回场子,若是换成明军,这又怎么可能呢?
一时,金自点心中也愈发佩服自己之前极为英明的决断。
一旁,济尔哈朗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这个二哥,在很多时候,虽然是极度鲁莽,但在战时,他还是无愧与一个合格的统帅的!
毕竟是白山黑水里冲杀出来的勇士啊!
阿敏十几岁,便跟在父亲、老奴身边征战,战争经验何其丰富?
但他济尔哈朗,却要差上许多了。
主要是济尔哈朗成年的时候,大金的国事已经基本稳定,他很难有像是二哥阿敏这样冲杀战阵的机会了。
因此,在军事经验上,他肯定是没法跟阿敏相比。
但与阿敏不同的是,济尔哈朗学习很刻苦,熟读兵书,算是个没有太多实际战争经验的理论专家。
很快,随着硕托的正红旗精骑出战,明军果然不敢再恋战。
伴随着刺耳的金声响起来,百多号明军骑兵,如同流水一般,飞速退回到营门附近,进了明军工事。
远处,明军工事中传来一阵阵兴奋的欢呼。
而地上,则是横七竖八的倒着几百具可怜的朝~鲜杂役的尸体。
好在,阿敏迅速的反应,让这些朝~鲜杂役吃了一记定心丸,经过了不多时的慌乱之后,他们又重新恢复了秩序,在硕托麾下几百精骑的掩护下,又开始继续往前推土。
硕托本以为,他第一出场亮相,必定是大杀四方了,可谁又曾想到,他刚出来,这些卑贱的明狗子居然跑了。
好在硕托也长了记性,就一直在江岸东侧猫着,就等着这些明狗子再冲出来了。
但此时,在明军营地这边,李元庆却笑着对毛文龙道:“大帅,今夜,咱们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毛文龙一笑:“也好。元庆,这第一夜,就由某来亲自值守吧!”
李元庆明白毛文龙的心思,也不反驳,一笑道:“大帅,那咱们明早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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