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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黑子在当夜,便急急离开了长生岛,再次踏上南下征程。
商老六亲自将许黑子送到了码头。
毕竟是老弟兄啊。
商老六也希望许黑子能好好把握李元庆给他的这次救赎之行,身为老大哥,他自是要再好好叮嘱一番。
官厅内,李元庆这边,却是已经轻松了不少。
在最初的愤怒过去,他的心,又回到了沉稳如水。
出现问题,其实并不可怕,关键是出现问题之后,必须要尽快做出决断,解决问题!
而许黑子所遭遇到的问题,也让李元庆更清晰的明了,武人嗓门最大的年代,已经为时不远了啊。
…………
大明天启七年正月十四,上元节前夕。
李元庆告别了一众妻妾,带着亲兵营,以及顺子麾下八百名第三千总队精锐,踏上了前往盖州的船队。
皇太极这厮,虽然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但在安全方面,李元庆却丝毫不敢怠慢。
不过,李元庆也非常明了,想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直接把皇太极做掉,也是非常困难之事。
先不说李元庆能不能做到了,即便李元庆拥有能将皇太极做掉的能力,此时,显然也非良机。
更不要提,先天性的机动性劣势,李元庆自保有余,想要做掉弓马娴熟的皇太极,那几乎是跟中彩~票一般、绝无可能之事。
此时,虽然已经五九天,但天气依然极冷,海面上,随处都可以见到白花花的冰层、冰块。
这天冷的程度,比前几年似乎还要更甚。
好在长生岛通往盖州的航线,早已经非常纯熟,恶劣的天气对李元庆一行的行程的确造成了一些影响,但在正月十八日傍晚,船队还是顺利抵达了盖州城外。
此行,为了完成与皇太极的会面,李元庆携带了大量的战马,足有两千多匹,几乎占李元庆所有战马的一半之数了。
一行人策马来到城内,将战马交由辅兵好好照料,正在这边值守的段喜亮和李三生,跟随李元庆来到了盖州官厅,对李元庆汇报最新的形势。
盖州城本是辽地大城。
但多年的战乱,这里早已经荒废的十分厉害。
即便在李元庆占据之后,在这边派有驻军,又加派了不少辅兵,在这边开荒种田,但相对于盖州平坦宽阔的土地而言,还是太卑微了。
借着夕阳的暮色,放眼望去,到处都显得有些苍凉,没有太多生机。
李元庆心中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此时,他的长生营虽然兵强马壮,财力物资雄厚,但先天性的劣势摆在这里,他的人口,还是太少了啊!
原本,李元庆一直想着扩军,继续扩充他的军队实力,但一路走过来,就算是沿海区域,也尽是一片荒凉,也让李元庆有了更深的感悟。
依照辽地此时的状态,穷兵黩武,绝非是明智之选啊!
官厅这边倒是休整的很利索,原先破败的杂草已经不见,大门口,颇有些气势恢宏。
但到了里面,却发现,这不过只是金玉之外、败絮其中,没有人力和财力的支撑,许多房子,都没有完善的休整,只不过是一些表面功夫,让人心生隐忧。
好在官厅主厅这边,问题倒是不大,里面点着温暖的火盆,驱散了外面的严寒,一进入屋内,瞬间就跟外面是两个世界。
一行人坐定,有亲兵奉上了热茶,段喜亮道:“将军。奴酋皇太极的王帐,已经在今天早些时候到达,就在咱们十五里之外,他们来了十几个牛录,怕不下万人。”
李元庆点了点头,慢慢品了一口茶水,“会面地点确定了么?”
李三生忙道:“将军。中午时,后金军派来了使者,我们双方正在协商。后金军方面希望,将军能到盖州城北十里外的小松坡,但小松坡地势太平了,若万一鞑子有歹心,咱们不好应对。我和段大哥一致认为,咱们最好选择盖州城东北的马家坳。”
李三生说着,忙从怀中取出了一副简易地图,继续对李元庆解释道:“将军。马家坳东西两面皆是密林,地势虽缓,但只要咱们卡主中间,鞑子就不能耐咱们何。不论进攻还是撤退,咱们都有了充足的选择和余地。”
李元庆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图,缓缓点了点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此行会面,必须要做好周全的防备,确保弟兄们有稳妥的退路。”
“是!”
段喜亮和李三生赶忙点头。
李元庆态度随后一缓,笑着看向段喜亮和李三生,“这年还没过完,弟兄们就要出征,弟兄们士气如何?”
段喜亮笑道:“将军,儿郎们士气都很高涨。就盼着皇太极太老实呢!”
李元庆哈哈大笑:“很好!喜亮,三生,处理完这边,咱们马上就要赶赴辽东!你们要尽快做好准备!”
“是!”
…………
正月十九,双方扯皮了一上午,最终,后金军方面也同意了,将会面地点,设置在盖州城东北方向的马家坳。
李元庆这一整天的时间,都在军中走访,与将士们会面,安抚弟兄们的情绪,振奋他们的士气。
从下午开始,双方将士,纷纷开赴马家坳,在指定地点,扎营驻防。
正月二十日很快来到,从早上八点开始,李元庆的帅旗,皇太极的王旗,都已经到达了指定地点。
双方相隔大约三里,扎营设防地点,正好是两处森林的尽头。
在双方接连几次的交涉之后,十点钟左右,双方达成了一致,李元庆和皇太极,各带十名亲随,前方中间区域、双方共同搭建好的营帐会面。
伴随着双方的旗语同时升起,李元庆带着段喜亮、牛根升、顺子、金回子,以及六名精锐亲兵,一人三马,快步奔向了中间的营帐方向。
与此同时,后金新任天聪汗皇太极,也在十名亲卫奴才的陪同下,朝这边赶过来。
今天天空晴朗,但风依然很大,尤其是在这林子中间,正是风口上,嘶嘶的北风,简直就像是小刀子一样!
一里半的路程,对于骑马而言,不过是转瞬即逝。
很快,李元庆就看到了一身明黄色王袍、骑在一匹高大棕色骏马上、身材肥胖的皇太极。
而皇太极也很快看到了骑在一匹高大乌骓马上,一身艳红色大红官袍的李元庆。
两人都没有披铁甲,但李元庆里面却是穿着三层精皮甲,估计皇太极也差不多,整个人,显得格外的肥胖。
很快,双方战马便迎面顶了过来。
李元庆拉住马缰,笑着看向前方十几步外的皇太极,“大汗,久仰大名了啊!”
皇太极脸上有些风霜,看上去有些憔悴和疲惫,但一听李元庆的话,他不由也是哈哈大笑:“李军门,你的大名,可是要将吾的耳朵里,都磨出老茧来了啊!”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片刻,李元庆笑道:“大汗,请!”
皇太极一笑道:“咱们一起!”
李元庆也不客套,和皇太极并肩策马,直奔营帐。
而两人身后的随从们,则像是针尖对麦芒一眼,死死的盯着对方,哪怕对方就是眨一下眼,也绝不敢放松一下。
来到营帐外,李元庆和皇太极同时翻身下马,按照之前的商议,两人各自留三名随从,看守战马,两人各带七名亲随,进入帐内。
但此时,无论是两人谁的亲随,都非常紧张,生怕哪一方,要暴起伤人,在帐外这交接环节,双方谁不敢先开始动作。
皇太极不由一笑:“都不要紧张。越是紧张,越是容易走火。鳌拜,达素,你们先收拾利索。”
“喳!”
皇太极身边两个极为年轻、却是极为彪悍、内里穿着白甲、外面套着黄马褂的汉子,率先翻身下马,开始用奴语,指挥他们的随从下马收拾。
一听皇太极念出的这两个名字,李元庆不由一愣。
我擦!
鳌拜,达素。
这在后世,可都是如雷贯耳的大名啊!
李元庆不由也多看了这两人几眼,他们此时都很年轻,怕还不到二十岁,但满是坚毅的眼神和雄浑的体魄,却已经显示着,他们早已经是身经百战!
皇太极自是注意到了李元庆的目光,笑而不语,也在李元庆身后的随从身上打量。
李元庆这时也回过神来,笑道:“喜亮,顺子,你们也别傻愣着了!赶紧下来收拾!”
“是!”
段喜亮和顺子众人也反应过来,忙翻身下马收拾。
皇太极这时忽然道:“李军门,咱们,咱们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
李元庆一愣,随即笑出声来,“大汗好记性啊!大概是天启元年吧,在沈阳城的一座酒楼,咱们好像是见过面!”
皇太极也一愣,片刻,似乎也想起来,不由哈哈大笑:“想不到,英雄过面,吾竟然没有察觉,真是失策,失策啊!”
两人相识一眼,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这时,旁边的随从也都收拾完了,李元庆笑着一伸手,“大汗,请。”
皇太极也不客套,“李军门,一起!”
两人一人撑起一边的帐帘,同时走进了帐内。
这营帐是由皇太极方面提供,典型的满蒙贵族大帐,地上铺上精致的羊毛地毯,几面燃着火盆,驱散了外面的严寒,温暖如春。
在帐内中央,已经有两只肥美的小羊羔被收拾利索,就等上火烤。
旁边,还摆着几坛子辽南老窖。
这里面的资材都是双方各自提供,都早已经经过了双方数道工序的检验。
李元庆和皇太极分别坐定,双方各有两名亲随,开始收拾这烤羊羔。
李元庆和皇太极距离不过两米,每人坐在一张小桌后,面对着面,可以清晰的看清对方的每一个细节。
皇太极笑道:“早就想与李军门面谈了啊!想不到,直到现在,才有这个机会!”
李元庆笑道:“大汗客气了!今日能与大汗得见,元庆也是了了平生一大夙愿!”
两人不由都是哈哈大笑。
李元庆笑着掏出了雪茄盒,取出一颗,对皇太极示意一下,“大汗,这是南洋西班牙鬼佬的特产,要不要来一颗?”
皇太极眉头微皱,片刻,笑着摇了摇头:“李军门客气了。这东西,吾可不是太适应。”
李元庆也不再客套,笑着取出火折子,点燃了雪茄,深深吸了一口,笑道:“大汗,你我之间,这也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吧?”
“最熟悉的陌生人?”
皇太极一愣,片刻,不由哈哈大笑:“李军门,你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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