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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李元庆淡淡一笑,却不疾不徐,笑眯眯看着周维道:“周大人,您这般说,倒看似也有一些道理。”
周维看到李元庆居然要摆出示弱的模样,不由微微冷笑一下,但片刻便消散无踪,又换成大义凛然的模样,直勾勾的盯着李元庆,等待着李元庆的下文,想看李元庆还如何狡辩。
李元庆一笑,沉稳道:“不过周大人,今日,你们都没有穿官袍,卑职一时也无法分清,你们究竟是何人。加之信王殿下就在里面,卑职自是首当以保护信王殿下的安全为己任。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您海涵那。”
李元庆说完,也不再多话,笑眯眯的看着周维的眼睛。
“……”
周维登时一愣。
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元庆竟然把事情推到了信王朱由检身上,但这合情合理,他便是想挑刺儿,却也根本挑不出来。
否则,那便是跟信王过不去了。
纵然他是言官,胆大包天,但却也不敢公然犯这个忌讳。
毕竟,骂皇上,只不过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制造事端,从而青史留名。
但公然与藩王作对,还是信王这种皇上最疼爱的藩王,那~~~,可就是老寿星吃砒~霜----自己都嫌自己命长了。
不过,周维绝非凡人,一计不成,心中又生一计,冷笑道:“李军门果然是伶牙俐齿啊,下官佩服。不过,刘兄已经表明了身份,李军门却还要揪住不放,故意制造事端,这又是意欲何为?”
李元庆刚才的话,虽然反驳了周维的意思,但给双方都留出了很大的余地,有锋锐,但却不会伤人,但此时,周维这话,却就像是鸡蛋里挑骨头----明显是想把事情挑大了。
旁边,信王朱由检的眉头也不由紧紧皱起来。
陈忠更是早已经握紧了拳头,若不是情况不允许,他早就要冲上前来,给这些狗杂碎好好一顿铁拳了。
李元庆眉头微皱,但片刻便舒展开来,淡淡一笑道:“周大人这话,恕卑职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啊?此事,明明是我们在包间里喝酒聊天,这位刘大爷出来闹事儿,怎么?这个时候,周大人您反而要反咬一口么?”
李元庆说着,直勾勾的盯着周维的眼睛,凛冽的气势再无遮掩,锋芒锐气,瞬间散发开来。
“你----!”
李元庆这话里用词已经有些刚猛,言语间更是夹杂着不少的火气,周维也是火气冲顶,脸色一下子涨的通红,手指愤怒的指向李元庆。
但他刚想说些什么,旁边,叶公子忙笑着上前来‘拉架’,“诸位,诸位都是大明的栋梁,何苦为了这点小事儿,闹的如此不痛快?大家都冷静一下,稍退一步。先贤言,退一步海阔天空嘛。这样,这顿饭,我叶某请了。周兄,李军门是贵客,可否给我一个薄面?”
叶公子虽然还没有入仕,但在士林中的影响力,并不比他周维差多少,加之叶阁老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叶公子的影响力甚至要比他周维更甚。
此时,叶公子摆明了立场、要来拉这场‘架’,抬举李元庆这边,周维就算极为不爽,却也不敢不给叶公子面子。
否则,他面对的对手可就不只是李元庆这边了,还要加上叶公子。
这时,杨妙才也反应过来,忙笑道:“叶公子所言极是。今日之事,只是个误会罢了。打扰了信王殿下的雅兴,都是下官等人的错。”
他说着,忙深深对信王朱由检一礼,却是看也不看李元庆一眼。
周维这时也反应过来,忙恭敬对朱由检行礼,“殿下,今日下官太冲动了,还请殿下海涵。”
旁边的刘姓虚浮男也忙对朱由检拱手作揖,连连赔罪。
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便是朱由检也不好再揪住不放,淡淡点了点头,“即是如此,大家都散了吧。这位刘大爷,孤倒是希望你能将心思多用在读书上,少来搀和这些捕风捉影的烂事儿!”
朱由检说完,头也不回,竟自返回了身后的包间。
朱由检走了,这边自是也没有再掐下去的必要,周维笑着对李元庆一拱手,“李军门真是好口才啊。下官佩服。”
说着,冷哼一声,迈着四平八稳的八字步,缓缓走向了他们的荷叶间。
杨妙才也对李元庆一拱手,随后而去。
叶公子忙快步上李元庆身边来,低声道:“李帅,今天这事儿您看闹的……哎。要是我能早来一会儿就好了。李帅,我先去应付那边,等下,再单独给您赔罪。”
李元庆一笑,“叶公子,卑职还要在京师呆一段时间,咱们的时间,还长着嘛。上次走得急,卑职还没来得及去叶府拜会呢。”
叶公子何等精明?怎的能不明白李元庆的意思,忙笑道:“李帅,他日李帅有闲,咱们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李元庆笑着点点头,“一定一定。”
叶公子离去,李元庆也回身返回包间,陈忠在门口低声道:“元庆,这些狗杂碎,真是比苍蝇还可恨那。狗日的,老子真想剥了他们的皮!!”
李元庆淡淡一笑,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大哥,咱们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这种事情,这种疯狗,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啊。”
说着,李元庆对陈忠使了个眼色,率先走进了包厢内。
陈忠也回过神来,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
这短短几年间,两人迅速在辽南崛起,几乎揽尽了辽地战事的多半功绩,到了此时这般状态,没有人眼红,这又怎的可能呢?
正如李元庆所言,这些狗尿不臊的垃圾事儿,只是刚刚开始啊。
回到包厢,李元庆赶忙上前对信王朱由检赔罪道:“殿下,都是卑职的错。这周维锋芒太甚,卑职不敢力敌,只能依托殿下的身份。还请殿下赎罪。”
朱由检本来心情很坏了,但一看李元庆紧张的模样,不由一笑,“李帅,区区小事儿,你也不必太过挂怀。周维这几人,着实是招人烦躁。不过,李帅刚才那几句,着实是大快人心啊!”
王承恩对朱由检何其了解?
他刚才虽然没有出去,却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事态的发展,此时听到朱由检这话,他已经明了,信王殿下根本没有将此事当一回事儿,忙也笑道:“李将军不必挂怀,这些书生,正事儿不打紧,邪火却是有不少。也该灭灭他们的威风了。”
眼见朱由检和王承恩都发了话,李元庆也稍稍安下了心,忙道:“多谢殿下宽容,多谢公公宽容。”
片刻,李元庆忽然也回过神来。
王承恩虽然不算阉党骨干,但毕竟也是阉人,而周维这些人,有事没事就找着阉党干,宫里的这些太监们,祖宗十八代怕是都已经被他们‘鞭尸’了几百遍,王承恩又怎的能与他们有好脸色?
“殿下,您看今天这事儿闹的,本来好好的一桌酒宴的……”李元庆说着,忙看向一直稳坐钓鱼台的毛文龙。
毛文龙怎的能不明白李元庆的意思?忙笑道:“呵呵。区区小插曲而已,可不要让他们影响了咱们喝酒的兴致。来,殿下,臣敬您一杯。”
朱由检也回过神来,忙举杯笑道:“毛帅,当是孤敬您一杯才是!此次镇江之役,真是大快人心那!”
…………
虽是有个不算愉快的小插曲儿,但一顿酒宴,直到申时初刻,大概下午三点半左右才算散了场。
与李元庆三个战将喝酒,朱由检心情相当不错,喝的酩酊大醉,被李元庆和陈忠以及王承恩亲自搀扶着,将他护送到王府的马车上。
恭送着朱由检离去,李元庆则邀请毛文龙和陈忠去三福客栈喝茶。
毛文龙和陈忠都住在大栅栏不远,不过,两人可没有李元庆这么先进,设有‘驻~京~办’,都是在普通客栈下榻。
一行人很快抵达了三福客栈,陈忠去上茅房,李元庆则是陪着毛文龙在天字号小院儿的客堂里坐定。
有亲兵奉上了茶水,毛文龙慢慢品了一口,忽然看向李元庆的眼睛道:“元庆,此事,你做的有些急了啊。”
李元庆一愣,片刻,却重重点了点头,“大帅,此事卑职的确有些冲动了。不过,这周维几人的嚣张气焰着实可恨,若卑职不给他们一些教训,他们以后恐怕要更变本加厉啊。”
毛文龙一笑,缓缓叹息一声道:“元庆,我大明还是文人为主。身为武人,我等便更要收敛。此事,你权可当长个记性。下次,万万不可再如此轻易鲁莽了。否则,被这些言官盯上,以后的麻烦,必定少不了啊。”
“是。卑职多谢大帅教诲。”
李元庆忙恭敬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
按照此时这般状态,依照李元庆此时的声望和影响力,哪怕是陈忠呢。
即便李元庆和陈忠不去招惹这些言官们,他们又怎的可能放过自己两人?
这就像是苍蝇看到了肥美的鲜肉,不去把鲜肉搞臭了,又怎的可能突出他们苍蝇的存在感?
想着,李元庆心里却忽然一个机灵。
当年,那个飘忽的双岛之夜,面对袁督师的指责时,毛文龙会不会也像是现在这般,心中一直存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意思?一直到袁督师抽出了宝剑……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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