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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到了中午,随着李元庆用鞑子人头堆起京观的事情越传越广,东直门外,人头攒动,简直比过年都要热闹。
自从万历末年萨尔浒之殇开始。
许多京师的百姓,都听闻过鞑子的残忍,他们残杀大明百姓,尤其是对汉人,狠厉凶残,抢占了辽地大部的大明土地,将大明百姓为奴为婢,简直猪狗不如。
但这一切,都是在别人的口中描述,他们却从未见过鞑子的模样。
此时,听到闻名天下的李元庆进京了,居然还在东直门外堆起了京观,他们怎的能放过这个热闹?
一传十,十传百。
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也在家人的搀扶下,到东直门外看看这百年不遇的大热闹。
李元庆也没想到京师老百姓的情绪会这么高涨,为了防止意外,他当即令亲兵全出,在京观周围围起了人墙,防止老百姓太过近距离的接触到这些鞑子的死人头。
虽然这些首级都经历了防腐处理,但此时天气已经很热了,在太阳火辣辣的照射下,很快就会招来蚊蝇,发生腐烂,万一造成疫情,传播出去,这可就是他李元庆的罪过了。
好在李元庆威名太甚,这些百姓们虽是拥挤,却也不敢太过分,大都还是有秩序的在外围观看。
只是偶尔有一些青皮混子,穿插在人群中间,占占女眷的便宜。
李元庆很快便发现了这些人的举动,当即令牛根升带人巡视,若是逮到了,绝不留情,50军棍伺候着。
很快,这些青皮混子们也不敢乱来了,人群秩序虽然稍显混乱,但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并没有异常。
…………
此时,在京师大栅栏附近的一处知名酒楼里,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李奇,正陪着几个同僚饮酒作乐。
郎中是正五品。
武选清吏司的郎中主事,位置仅次于右侍郎,品阶虽然不高,但却极有实权,尤其是九边将领报功,首先要过的就是他这个坎儿。
因此,李奇今年不过才三十五六,却已经是家财万贯,更是一众同僚中的佼佼者。
他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虽不是前三甲,却在十五名之内,拥有入阁的希望。
加之他生的英俊潇洒,家里又是南京的望族,他的妻子,正是泰斗级人物杨涟的嫡亲小女儿。
此时,杨涟虽然失势,惨遭横祸,但正因为杨涟的失势,反倒把他突出出来,隐隐已经成为东林中新一代的领军人物。
李奇这些时日确实是意气风发。
尤其是李元庆和陈忠在复州大胜,何和礼已经先行押往京师,他的名字,更随着何和礼数次出现在皇帝的案头,这般风潮,想不让人不嫉妒,那都不行啊。
只不过,虽然李奇风头正劲,但此时还是当值之日,即便他装病,却也不敢太过托大,大白天的便去青楼喝酒作乐。
但这酒楼距离烟花柳巷极近,找几个差不多的清官人过来唱曲儿,还是没有问题的。
此时,伴随着雾雨阁一个清丽的小丫头琵琶独唱,李奇的心情也是极为畅快。
他端起一杯酒,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扫视着众人,“哼!这陈忠,还真是个粗鄙莽夫。本官给他面子,他居然敢当众忤逆本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只是,不知道这李元庆,究竟会不会做人了。”
旁边,一个大理寺的七品官忙陪笑道:“李兄,依您此时的声望,李元庆又怎的会不给您面子?下官倒是听闻,这李元庆极为懂事,您这边,应该少不了好处的。”
众人不由都是大笑。
“就算这李元庆是头老虎,到了咱们京师的地头,有李兄在,他也得乖乖的卧着。”
“是极,是极!区区粗鄙武夫,打了几场胜仗,就想要目中无人了?岂不知,这大明的江山,还是咱们读书人的天下!”
“……”
众人一顿恭维,李奇的心情也是愈发舒畅。
几杯美酒下肚,他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开始有些飘飘然起来。
他甚至已经可以想象,李元庆带着厚礼,跪在他面前,乞求他给他们这些泥腿子报功了。
但抬眼又看到了正在弹唱的这个清丽的小丫头,李奇的心里也痒痒起来。
他老婆虽然是杨涟的女儿,容貌也算是清丽无双,但奈何,这女人太过有板有眼,根本让李奇享受不到男人的快感。
以前,有杨涟在,李奇还不敢贸然。
但此时,他都能独自撑起一片天,隐隐要成为士林领袖了,加之杨涟已经驾鹤西去,他心中的欲望,也不断膨胀起来。
忍不住笑道:“诸位,诸位,这雾雨阁,你们有几分了解?本官可是早就听闻过那什么婉儿姑娘的芳名了。”
这大理寺的七品官忙笑道:“婉儿姑娘的芳名,下官也仰慕良久,听说,当年左二公子,花费了大力气,也没有一亲佳人芳泽。照我看,婉儿姑娘的闺房,只有李兄才有这个资格踏入啊!”
“是极是极!那左二公子不学无术,怎的能与博学多才、胸怀天下的李兄相比?婉儿姑娘的入幕之宾,非李兄莫属啊!”
“……”
看着身边的恭维声一浪高过一浪,李奇只感觉每根毛孔都无比舒坦,忍不住放声大笑,“诸位,诸位,现在是不行了,到晚上,晚上我请客,咱们雾雨阁,不见不散!”
“哈哈!李兄豪气!那咱们可是要沾李兄的光了。”
“不不不!这怎的能是沾光呢?咱们都是见证者。见证今晚李兄成为婉儿姑娘的入幕之宾啊!”
“哈哈哈……”
但就在雅间内一众人放肆的大笑之时,一个仆从却急急的从楼下奔了上来,用力推开了雅间的门,急急道:“老爷,大事不好了。那,那李元庆居然在东直门外聚齐了京观。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啦。据说,奉圣夫人也对这很感兴趣,正在赶去东直门外的路上。”
“什么?”
李奇不由大惊失色,怒过攻心之下,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大骂道:“竖子,敢尔?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他身边,刚才还欢呼大笑的一众同僚们,却瞬间哑了火,没有一人,敢接这个话茬。
他们虽号称是所谓的东林党人,但此时,阉党如日中天,跟在大队人马后面混个名声,自然是人人乐意。
但要真要他们去当马前卒、枪头炮,谁也不是傻子啊。
谁会跟自己的前程过不去啊?
眼见身边人人噤声,李奇也知道,这件事,他玩脱了。
李元庆这厮,哪里有向他低头的意思啊!
这分明就是想要他的命啊!
若是奉圣夫人发了怒,被皇上知晓了,那……
李奇哪里还顾及上身边这帮同僚,赶忙大呼道:“快,快备马车。本官要去东直门验功!”
“是!”身边仆从哪敢怠慢,赶忙急急去准备马车。
李奇也顾不得同身边同僚们告别了,急急奔下了楼。
雅间内众人相视一眼,一人忙道:“咱们也去东直门外看看吧?”
“是极是极!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动身!”
…………
此时,东直门外已经多了一千多御林军,隔开了人流,形成了两片区域。
奉圣夫人客氏,在大太监李朝钦的陪伴下,缓缓走在了被御林军隔开的走廊内。
李元庆则陪着笑,紧紧跟在他们身边。
陈忠则还在后面一点。
客氏笑眯眯的对李元庆道:“李将军,前面,就是鞑子的首级筑成的京观么?”
李元庆忙笑道:“回奉圣夫人的话,前面正是京观。不过,现在天气太热了,这些首级也搁了快两月,恐怕会有些异味,奉圣夫人最好还是离的远一些观看,免得伤了凤体。”
客氏不由咯咯娇笑,“李将军,本宫还没你想的这么弱。皇上今天有些疲累,要不然,他今日也要亲自过来看看。本宫若是看的不仔细,回去怎么跟皇上交代呢?”
客氏说着,笑眯眯看了李元庆一眼。
李元庆心中暗道:“这女人,还真是个妖精啊!这是明显的在挑逗他啊!”
可惜,这里毕竟不是地方,否则……
李元庆忙笑道:“奉圣夫人真是女中豪杰也。卑职佩服。夫人您小心脚下,随我到这边来。”
这时,身后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李将军,李将军。等等我,等等我!”
众人都回过头,客氏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她在这里,谁又敢乱闯?
片刻,众人也看清了来人,居然是信王朱由检。
朱由检急急跑了过来,额头上已经热出了一身汗。
他赶忙先对客氏行了礼,这才笑着对李元庆道:“李将军,孤早就听说你要来京师,怎的现在才到?”
身后,他的大伴王承恩也急急跑了过来,“爷,爷,您慢点啊!奴婢跟不上了!奴婢给您擦擦汗。”
王承恩说着,忙掏出了一块手绢,要给朱由检擦汗。
朱由检却摆手让他退到一边,随意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笑着道:“大伴,孤没事。孤要跟李将军看京观!哈哈哈!”
李元庆忙笑道:“回信王殿下。卑职是昨夜到的京师,今早本想提前通知您一声的。但报功这边,出了点意外。老百姓也越聚越多,卑职便已是没有来得及。”
“报功出了意外?”
瞬间,不仅朱由检的脸色寒了下来,客氏的脸上,也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客氏阴冷的道:“李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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