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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代,城门便是城池的生命线。
一旦被突破了城门,不论是城池防御还是城内的军心,都会产生巨大的负面作用。
此时,明军士气如虹,而后金军方面,并没有太多兵力防守,随着城门的突破,这些鞑子也不敢再恋战,连老婆孩子也顾不上了,纷纷夺路而逃。
李元庆这边也不派人追赶,放任他们离去。
但复州是大城,城内也总会有些看不清局势者,零碎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中午,这才结束。
顺子和十几名将领,从城内迎出来,迎接李元庆一行人入城。
由于是明军的突袭,老奴的撤离计划此时还没有完全实施,城内不仅留下了大量的鞑子家属,还有近两万百姓和不少财物。
这些东西,自然已经沦为了李元庆和陈忠的私产,当然,财物部分,两位监军大人也是少不了的。
大概在下午3点左右,两部主力尽数入城,对城内的各项工作,也迅速展开。
在李元庆的计划里,复州,包括复州周围的这一片广大区域,都将要变为战场,因为李元庆也不确定,这场战争到底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后金方面,又会下多大的筹码。
因此,城内这些民众,包括周围区域内的民众,都不可能留在这片区域。
从控制了局势开始,对城内百姓的迁移工作,便已经开始展开。
李元庆和陈忠在之前早已经做好了功课,士兵和辅兵们都已经有了口号,‘复州城凶险,鞑子必定会发起凶残的报复。哪如退到辽海上,投靠毛军门,有吃有喝,安居乐业?’
若真有不识抬举的人,李元庆也不会客气,能劝阻的,还是尽力劝阻,实在无法劝阻的,李元庆只能送他们一程。
此时这般状态,与大局相比,个人的生命,实在是微不足道。
与此同时,李元庆也派出了快马,迅速联络南信口方面,令许黑子的第三千总队直接登陆,开始运送各项物资。
复州城破,南信口附近的鞑子,已经失去了支撑,不成气候,若他们要硬来,儿郎们自是也乐意送他们一程,顺便还能割点首级换功绩。
战略大局在之前便已经部署好,魏良和张启亮也没有异议,很快便迅速开始执行。
另一方面,几波信使,飞速奔向旅顺和皮岛,将前方的信息,在最短时间内告知毛文龙和张盘。
复州城就像一架巨大而缓慢的机器,昼夜不停的运转起来。
…………
三天之后,沈阳城,老奴也得到了复州被克的消息。
沈阳城的‘皇宫’还没有修缮完成,但老奴已经迫不及待的住了进来。
此时,在议事的大殿内,几十个王公贝勒、头人将领低头侍立两边,大气儿也不敢喘。
这他娘的。
这刚刚开春还没几天,他们这边还没有动作,辽南竟然敢率先发难,这,这简直就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啊。
老奴脸色相当的疲惫,毕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昨夜一番鏖战,已经消耗掉了他多半体力,本想今天好好睡一觉,谁知道天还没亮,便被这个消息惊醒了。
老奴阴沉着脸,冷冽的扫视着众人。
众人无人敢面对他的目光,纷纷更恭谨的垂下了头,生怕触动了他的忌讳。
“哼。”
良久,老奴忽然冷哼一声,“怎么了?都哑巴了?被这李元庆吓破胆子了?”
代善忙小心出列道:“汗阿玛,李元庆这厮卑鄙阴险,此次他取复州,相当果决,恐怕是经过了深远的筹谋,咱们必须要谋定而后动。”
上次旅顺守卫战吃了大亏,代善也长了记性,但他简直恨李元庆入骨,这种时候,自然不可能放过李元庆。
只不过,代善老谋深算,他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
一旁,阿敏和莽古尔泰都哑了火。
他们虽也是大贝勒,但旅顺守卫战的教训,不可谓不惨痛,尤其是阿敏,到现在也没有缓过气来,他虽恨不得生食了李元庆的血肉,但此时,他却不敢轻易表态,生怕老奴把他派去辽南围剿李元庆。
老奴淡淡扫视了代善一眼,并未说话,而是看向了他身边的皇太极。
皇太极神色相当凝重,他当然看到了老奴的目光,思虑片刻,这才出列道:“汗阿玛,李元庆此人有勇有谋,辽南四卫,虽对我们没有大用,但这个势头,却要不得,须得尽快将其铲除。”
老奴点了点头。
今年,后金的势头总体上处在良好状态,他本不想有太大的动作,毕竟,他年纪大了,一辈子吃了不少苦头,也该到了好好享受享受的时候了。
但奈何,李元庆首先给他送上了一份‘大礼’,他怎的能不接着?
但他此时身体状态并不太好,也没有要亲征李元庆的心思,便只能在他的儿子中挑选人选了。
“你有什么想法?”老奴看向皇太极的眼睛。
在他的这些儿子里,代善老成持重,但进取心不足,阿敏、莽古尔泰虽然勇猛,但他们太勇了,并不能让老奴放心,老七阿巴泰倒算是有勇有谋,只可惜,他的身份太低,不足以服众,十二、十四、十五,年纪还太小,剩下的,便只有沉稳却又果决的老八了。
皇太极怎的还能不明白老奴的意思?忙恭敬跪地磕头道:“汗阿玛,我们不能再放任李元庆这般发展下去了,此次,儿臣愿率兵为汗阿玛铲除此患。”
老奴点了点头,满是褶皱的老脸上稍稍露出了一丝笑意,“李元庆和陈忠近万人,我给你50个牛录,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皇太极赶忙磕头,“是。”
…………
复州城,李元庆得到后金出兵的消息,已经是三月十七。
这近十天过去,复州城这边坚壁清野工作,基本上完成了大半,长生岛这边的各项物资,也像是蚂蚁搬家一样,流水线般运往城内。
南信口距离复州不足百里,即便不用骡马,辅兵们来回运送,三天便可以一个来回,压力并不算大。
另一方面,复州人口的处理工作,却要麻烦不少。
好在李元庆提前有所准备,将这些人口带到南信口简单筛查一遍,直接送到皮岛。
这倒不是李元庆和陈忠不想留下这些人力,只是眼下大战在即,两人都没有精力顾及这些,安置工作相当繁琐复杂,还是交给毛文龙更为妥帖。
皮岛毕竟人才更多,方式也很完善,这些人丁交上去,报到朝廷,也是李元庆和陈忠实打实的功绩,也算是两全其美之策。
这一来,复州附近数百里的区域,除了城内和羊官堡,基本都变成了无人区。
而金州方面,张盘也没有犹豫,三月初十,他的旅顺部也大举出动,顺利拿下了金州,与复州遥相呼应。
此时,复州城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根据前方情报显示,后金主力抵达复州,大概还要3天,这也是李元庆、陈忠两部准备的最后3天了。
受伤的西门早已经被修补妥帖,不仅如此,在复州城四面,此时已经挖掘了数道壕沟,与护城河和河水连接在一起,将复州变成了一座半水城。
而城内,包括官厅,所有的建筑几乎都被拆除掉,全都用来修缮、修补城池,留下的空间,则是用来贮存粮草物资。
虽然士兵们和辅兵们的劳动量都很大,但此时绝不是吝惜人力的时候,李元庆和陈忠基本都是在一线督战。
而随着后金主力的临近,士兵们和辅兵们也感觉到了压力的骤然加大,干活也更加卖力。
三天之后,后金大军的各种旗帜,如约出现了北面的旷野上。
已经是三月二十了,就算北风也不再那么寒冷,吹在人的身上,猎猎作响,却是柔和了不少。
北门城头上,李元庆、陈忠、魏良、张启亮,以及两部几十名主要将领,在一线观察后金主力的动向。
李元庆、陈忠这些将领们倒没有什么,战争,早已经融入了他们的血液,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但魏良和张启亮却是满脸紧张,李元庆跟两人挨的很近,明显感觉到两人身体都在颤抖,原本并不算是太过浓郁的尿骚~味,也比平时大了不少。
‘这两个腌货,不会是露尿了吧?’李元庆心中暗暗揣测。
旁边,陈忠看了李元庆一眼,似乎也是这个意思。
魏良也觉得他的表现太过不淡定了,忙开口道:“李将军,这,这些鞑子,今日会攻城么?”
李元庆一笑,“监军大人,鞑子远道而来,必定疲惫。他们也要休整,今日应该不会攻城。”
“哦?不攻城?那便好,那便好。”
魏良明显松了一口气,张启亮也是如获大赦,手臂明显稳当了不少。
陈忠笑着看向前方道:“没有老奴的王旗,老东西没来。不知此次,是谁人领军。”
李元庆一笑,“管他狗日的谁领军,只要到了这里,就别想讨了好。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陈忠不由大笑,“最好这次咱们能抓住个真正的贝勒王族。”
李元庆笑着回应,眼睛,却是盯向了不远处那面正白旗的王旗。
…………
对面,皇太极和代善、莽古尔泰,也在数十名八旗将领的簇拥下,打量着复州城的形势。
老奴虽是任命了皇太极为此战主将,但代善和莽古尔泰也各带本部精锐出征,阿敏因为要应对宽甸深山里的陈继盛,他的镶蓝旗并没有来,也让阿敏长出了一口气。
他可是不想再碰李元庆的眉头了。
“这李元庆,真是好狠的心那。”代善眉头紧紧皱起来,他也没有想到,短短几天时间,复州区域,已经变成了无人区。
这一来,他们就算再想推土填沟,一时倒也不好找人手了。
莽古尔泰脸色也不好看,看向皇太极道:“八弟,这李元庆居然把水引进了壕沟里,他究竟是想干什么?”
皇太极却是波澜不惊,微微一笑道:“这是准备要打持久战啊。这倒是有意思了。他想困守孤城么?”
若是李元庆摆出了打不过就跑的态势,皇太极说不定还会有所顾忌。
毕竟,李元庆的长生营方阵很紧密,就像是刺猬一般,而复州距离海边太近,他也没有好手段,在短时间内完全吃下。
但此时,李元庆居然摆出了固守的意思,怎的能不让皇太极欣喜?
这就像是猎人去抓兔子,本来兔子很狡猾,滑不溜秋的,很难逮到,但此时,兔子却是挖了个窝,把自己困在了里面……
“呵呵。传我军令,大军就地扎营。二哥,五哥,咱们不要在这傻愣着了。走,去喝一杯。儿郎们也要养精蓄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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