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常年待在府里,官场上的烦心事儿爹娘从不让我知道,自然也不清楚个中厉害。
于是摇摇头:“既然答应了,又如何能反悔呢?”说完又道:“去与他们知会一声。”
阿正似乎有些憋屈,但世子爷都下命令了,他哪里敢不去?
只得硬着头皮磨磨蹭蹭走上台阶,看着太傅府的守门侍卫没好气道:“你们家小姐程许薇请我们来的,快去通报吧。”
守门的几人对视一眼,好笑道:“我家小姐从来不宴请别人,再说了...”他探头看了看我,不屑道:“一个瘸子一个穷酸小子,也配见我们小姐,小心我家老爷发怒把你们关进大牢!”
我有些别扭的摸了摸大腿,抬眼看阿正气冲冲的下来,朝着府门啐了一口后道:“谁稀罕似的!”
“我看那女人就是想欺负您,您别理会她了!”
我犹豫的看了看府门口。
想着反正已经来过了,是这府门的下人说话实在难听,他守了诺的不算失信于人。
于是悄然叹息点头:“回去吧。”
阿正这才心满意足起来。
阿正是从七八岁的时候就来到我身边的,是被人贩子卖进来,他知道谁对他好,也知道他能活到如今是凌安王府的恩惠,所以事事以我为先。
又因我这温吞性子,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回嘴,他便常常生气不爽。
如今我被放了这么大一个鸽子,阿正气的一路都在骂骂咧咧,一直说那姑娘这不好那不好。
我知晓他什么性子,便也只能无奈摇头。
可忽然,身后传来女音气道:“没人告诉过你说别人坏话会被拔舌头吗?”
阿正一愣,我也随之回头。
却见到程许薇一身女装打扮的素净,似乎是跑着过来的发丝有些凌乱,额头还有细汗流出。
她看见我立马跑了过来,撅了噘嘴:“先生别生气,我已经骂过他们了,也是我做得不对早该告诉他们的,让先生平白受了气。”
一声声先生,是已经把我捧上高位了。
阿正气急败坏:“你少说的那么好听,我家世子才不稀罕做你什么先生,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他们居然叫世子瘸...我都不忍心说!”
程许薇歉疚的看了看我的腿。
我连忙错开眼:“阿正,人家说的也是事实。”说完看向她:“程姑娘,丹青绘画需得长久练习,在下也没什么好教的,你也不必叫我先生。”
“不行!你昨天都答应了...”程许薇似乎很着急,还哭了出来。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两个大男人看着一个女人哭,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不知道的别人还以为是我把她惹哭了。
赶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您就还是生我的气!那您说您怎么样才能原谅我,是打还是骂还是赔礼道歉?”
她说的极为真诚,看着我的眼睛都在放光。
好像只要我说出一个打算来,她就立马去做。
我无奈。
“呸!知道我家世子爷心软你就说,走开走开,别挡路。”
可阿正话音刚落,程许薇居然一把上手抓住了我的轮椅把守,倔强的看着我,气息有些着急。
我回头看她,心里一紧。
除了喜乐,还从未有个女子这般委屈的看着我。
一时有些心慌:“你这是做什么?”
“不公平,又不是我惹了你,您却拿我撒气!”
“...我没有。”
“您就有,您都不教我丹青了,您就是!”
阿正觉得这女的手段太过分了,正要撸袖子和她好好掰扯一下,却听我叹了口气道:“好,我教你,这下可公平了?”
“好!”
阿正只觉得头晕目眩。
世子爷,您是女子看的太少了吗?居然会被这种女人迷了心智!
完了完了,世子爷审美歪了。
程许薇这才擦了眼泪,高高兴兴的推着我的轮椅往回走,就好像刚才是故意这样哭来吓我的。
可偏偏我就是拿她没办法。
回去的时候刚刚盛气凌人的侍卫已经没了脾气,甚至心虚的低头,直到进了府门之后,连府里的花花草草都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就被程许薇推着进了她的院子里去。
原本她还想让我进门的,阿正第一个出来阻止说男女授受不亲,就在外头教。
程许薇虽然有点失落,但也没说什么,只叫了下人把桌椅搬出来,然后她乖乖的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的盯着我。
“我没当过老师,教得不好你可以随时说。”
程许薇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要是没画好,那也是我这个做学生的没学好,哪能是先生没有教好呢?”
我失笑:“你这般会说,教书先生怎么会舍得打你?”
“我只给您一个人说。”
我一愣,随后错开话题拿起笔墨来,道:“丹青种类繁多,你如今才学那便先从最简单的开始,水墨画讲求手感浓淡适中,一笔成型不可犹豫,譬如一朵兰花有深有浅,便先用淡色勾勒出几根线条来,再以浓墨沿着刚才浅色的方向行笔,兰花为重点,所以也得用浓墨绘出。”
我讲完,一朵随风飘摇素雅精致的水墨兰花也就出现在了宣纸上。
程许薇张大了嘴看着兰花有些木讷的咽了口唾沫,问道:“能再看一遍吗?这个线是怎么出来的,为什么能做到一笔有粗有细,还有这个兰花,你刚才的手是不是转了一圈,还是两圈?”
“...我没转,是运笔。”
“嗷,然后能再看一遍吗?”
“...好,你好好看。”
一天过去,程许薇终于能画出一条兰草线来,还特别兴奋的拿着宣纸蹦跶,而我看着渐渐暗淡的天色觉得头疼。
好像给自己招了个麻烦事儿。
原以为这姑娘至少有学过,那再差也应该是有基础的,没想到连最简单的行笔都不会,这得教到什么时候才算能出师啊?
我按了按头,被阿正推着离开太傅府。
府门口,正巧遇见程太傅回来,四目相对都有写不可思议,太傅还有些石化。
好半晌才道:“凌安世子怎么有空来府上了?”
我抿了抿唇,如实回答了。
程太傅脸色有些不好看,皱紧了眉头,声音有些别扭道:“是小女叨扰,我定会好生管教,至于教书什么的就不劳您费心。”
我虽觉得这话不好听但也不好说什么,直到回去的路上阿正才喋喋不休说:“程家所有人都有病似的,是他女儿自己求着您教,那话说的好像是您上赶着似的,我就说吧世子,咱们以后还是离那个女人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