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汐这一提,封天域也想起来了。
小师妹六岁那年确实有次因为贪吃后山的浆果,趁着他们没注意,偷偷绕到后山去摘果子。
这么个三头身幼崽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折腾的,硬是爬到了临溪的一棵果树上。
那果树的树枝跟崽崽的年纪一样幼小,根本承受不住她敦实的体重,不堪重负下惨遭折戟。
小师妹也因此噗通一下掉进了树底下的那条河里。
更惨的是,叶婉汐当时根本就不会游泳,掉进河里以后整个人都懵了,一边哭一边在河里扑腾,差一点就被湍急的河流吞没。
万幸,当时正处于人嫌狗厌时期的齐应轩就在不远处掏马蜂窝。
听到声音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掉进河里的竟然是他家小师妹,急忙把人从底下捞了上来。
不然,叶婉汐怕是都撑不到魔族进犯就已经夭折了。
不过,人虽然救了回来,却到底在水里泡了一会,又因为惊吓过度,叶婉汐回去后一连发了好几天的高烧,病了小半个月才总算恢复元气。
这也吓得他们几个师兄再不敢放她一个人到处跑,平日里她出门哪怕不陪着,也必定会嘱咐其他人帮忙照顾。
封天域骤然得知真相,第一反应却是:“所以,那年你病好后躲了我们挺长一段时间就是因为这个?”
“哪有挺长一段时间?也就……就一个月。”
叶婉汐嗫嚅着反驳了一句,耳尖却瞧瞧红了。
若她生而知之,心理年龄好歹十几岁,肯定没法将自己当做一个牙牙学语的奶娃娃,和几个师兄撒娇卖萌。
可关键就在于,她刚穿越或者说刚转世那会根本没有这一世的记忆,融入角色毫无心理负担。
这也使得当她忆起所有,再去面对那几个明明比她大不了几岁,却浑身散发着慈父光芒的师兄,活脱脱一个社死现场!
叶婉汐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才终于调整好心态,接受现实,破罐子破摔继续当她的奶娃娃。
封天域听到她的小声辩驳,眼中的笑意愈甚,故意逗她:“那一个月时间,对我们几个来说可比一年还长。我们当时都以为你是怪我们没保护好你,故意跟我们闹别扭不理我们。”
叶婉汐愣住,尴尬道:“本来就不是你们的错,我跟你们闹什么别扭?”
“不闹别扭会躲我们一个月?”
“……”这她还真反驳不了,她确实是闹别扭了,不过不是跟他们闹,是跟自己闹。
叶婉汐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抓住封天域的衣袖,低问道:“大师兄,你……你会怪我吗?”
“怪你什么?”
“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你们。”明明是个活了两辈子的成年人,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心安理得享受着师兄们的宠爱。
封天域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严肃的问了句:“你是我们的小师妹吗?”
叶婉汐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收紧,语气却很坚定:“当然。”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怪你?”
“可是……”
“不论你是谁,不论你是否拥有前世的记忆,不论前世今生你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身份,你都是我的小师妹。”
封天域说完不情不愿的补了句:“他们几个肯定也这么想。”
叶婉汐听到封天域这么说,紧握成拳的手缓缓松开,紧绷着的神经也稍稍松懈了下来。
封天域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低笑道:“不纠结了?”
“倒也不是纠结,就是怕你们怪我没有早点跟你们坦白,怕你们因为这事讨厌我。”
“傻瓜。”封天域拍了拍她的头,好笑道,“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讨厌你?”
叶婉汐嘿嘿傻笑了一会,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蹙眉沉思起来。
“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你跟几个师兄是转世之后恢复前世的记忆,所以千年前的那一世是你们的前世,也是你们的因。而今这一世是果。”
“可我不是。”叶婉汐顿了顿,垂眸道,“那时候恢复记忆,我还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异世界,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只能在那生老病死,谁知道死了之后又穿回来了?所以,到底哪个才算我的前世?哪个才算我的因?”
封天域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眸微闪:“想不通就别想了,有些事情冥冥中自有定数,真要深究起来反倒自寻烦恼。”
先有蛋还是先有鸡,本就是个奇怪且深奥的哲学问题。
封天域并不在意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他只在乎他的小师妹是否还好好活着,好好陪在他的身边,永远不会再离开。
叶婉汐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疑问,却也没再纠结。
两人在储藏室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就出来了,临走前,叶婉汐还想去看看院里的孩子们,便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带着封天域去了孩子们平常休息的地方。
才刚走到外面,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细细的哭泣声,声音很小且稚嫩,只这么听着心便不由得软成了一团也拧成了一团。
再往里走了几步,便瞧见几个大萝卜头带着几个小萝卜头焦急的围在孟姨身边,而孟姨的怀里,这会正抱着一团小婴儿,那微弱的哭声便是从那婴儿口中传出来的。
“孟姨……”叶婉汐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小婴儿的不对劲,哭起来有气无力不说,面色还有孩子的指尖都略有些发紫,应该是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疾病。
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出现在孤儿院,不外乎就那么几种可能。
不等叶婉汐多想,几个跟在小岩身边的孩子双眸微亮,面带惊喜的冲着他们跑了过来。
“汐汐姐姐,是汐汐姐姐吗?”
叶婉汐怔了怔,看着这些陌生中又有些熟悉的孩子,试探道:“小海,双双,文倩,睿睿……”
叶婉汐每说出一个名字,对应的孩子便忍不住红了眼眶,眼巴巴的望着她,宛若一只只终于等到亲近之人归巢的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