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轻舟发现自己正靠在云林身边,身上盖着件宽大的外套。云林一手拿这些资料在看,另一手虚盖在她眼前,替她遮挡住了外面强烈的日光。
“醒了?”感受到身边人的动静,云林很快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要喝点水吗?”
轻舟揉着眼睛点头,显然是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
“我睡了多久?”
“一天。”云林不知从哪里摸出颗糖塞到她嘴里,“已经找到真正的融合点了,我们现在去那边看看情况。”
轻舟微微皱眉,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而其他人在这段时间内几乎完成了所有探索任务,如今只需要去融合点解决最后的问题了。
这辆车不知道是他们从哪里弄来的,此时车上很安静,甚至安静得有些奇怪。轻舟本想开口再问些什么,不料一个刹车,本来也没多大点事,但旁边的云林还是下意识伸手护住了她,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会不会开车?”她听见他说。
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众人下车扎营,轻舟朝一队的人那边看了看,发现陆鹤行脸上有好几道淤青,鼻梁好像也遭罪了,看起来挺惨。陈渝正在给他换药,李筱则默不作声地支起了锅。
再观密室小队,唐尧脸上也有道划痕,并不碍事。他本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旁边的曹悦礼则有些心不在焉,不巧与轻舟对上目光的时候,眼中流露出分明可见的敬畏。
轻舟回到帐篷里,上下打量过云林,见他身上没有伤,才稍稍安心,开口道:“你跟他们打架了。”
云林有些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单方面的碾压不叫打架。”
“为什么还要打唐尧?”
“看他不爽。”
轻舟伸手捧住他的脸颊,把他扭过去的脑袋转回来:“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云林没说话。
“好,我就当你是有自己的原因,不问这个了。”看见他似乎松了口气,轻舟话锋一转,“那我现在换个问题问你,你能回答吗?”
她很认真的看着他,没有再给他隐瞒的机会:“当年把我救回高塔的人是不是你?”
“……是我。”
轻舟叹了口气:“云林,我好像真的很不了解你。”
当年她从昏迷中醒来后,人已经到了医疗部,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返回高塔的。贺南景来看望她的时候提及方明冒着大火去找她的事情,再加上她住院的那段时间很受方明的照顾,她便一直默认是方明把自己带回来的。
直到现在,她才想起来,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是另一个人用身躯为她抵挡住了所有伤害,为她开辟出了一条逃生的道路。可她却把这个人忘记了,一忘就是好几年。
当云林来到五队和她再度相见的时候,她不记得他,甚至在最开始对他很冷淡,而他当时又是什么想法呢?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云林的眼神很温柔,如同画笔般细细描摹着她的五官,眼里仿佛只装得下她。听到她的问题,他伸手碰了碰她有些泛红的眼尾,将指尖的湿润抹去,笑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能想起我,我就够满足了。”
轻舟的呼吸一滞,在愣住的一瞬间被云林钻空子抱住。她也没挣扎,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胸膛中传来平稳有力的心跳声,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感到很心安。
两人就这么抱了好几分钟,轻舟才听到他的声音:“轻舟,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什么时候?”
“你转正的时候。”云林吻了吻她的发顶,“我刚来高塔,正好看到了转正仪式的直播,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你,然后就再也忘不掉了。”
“这是你单方面的认识吧?”
云林低笑一声,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转正仪式在轻舟的记忆里简直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她那个时候还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心,踌躇满志地相信自己可以很好地完成每一次任务。少年不知愁滋味,她又何曾会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不过听到云林说起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她的心跳还是抑制不住地加快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听到云林的心跳也有些快。
“我从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一见钟情吗?”轻舟小声地笑起来,“原来我们云副还是个大情种啊!”
云林也跟着她笑,然后似是不经意间问道:“那你呢?”
轻舟没有回答,而是用手勾住他的脖子,迫使他低下头,用吻封住了他的问题。纠缠了十多分钟,两人才分开,轻舟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缓了两口气,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不是一见钟情,却也是心悦已久。
调情归调情,轻舟没打算放过云林,还是从他嘴里套出了打架的原因。
原来他们在六楼本不至于过得那么狼狈,但唐尧在外面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说服了陆鹤行,两人联手做了些事,或许一开始是为了试探密室的规则,但偏生给轻舟他们那边火上浇油了。
只差一点,轻舟就有可能被门后的大火吞噬,云林现在想起来都还后怕得不行,何况是刚出来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和陆鹤行他们打起来了。唐尧虽然出了主意,但毕竟不是高塔成员,所以比起陆鹤行来说还是很幸运的,只是脸上被划了浅浅一道,抹点高塔的特效药,很快就能恢复。
云林本来就没打算和陆鹤行争什么,但事情牵涉到轻舟,他便坐不住了,直接把人打服,让所有人都明白了宁惹云林也不要惹轻舟这个道理。
轻舟听完之后,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无奈。难怪她醒来之后就接收到了那么多奇怪的目光。虽说男朋友是为了给她出气,但接下来他们还得和一队合作,把关系搞得这么僵,似乎也不太合适。
当然,这话她只是在心里想想,瞧着狗崽子还没消气的样子,她选择保持沉默,随他去好了。
当晚出乎意料的平静,只在半夜来了几只丧尸,轻舟睡梦中被动静吵醒,下意识想出去看看,还没来得及抄出枪,外面守夜的就已经解决了问题。见没自己什么事,她便又睡过去了。
陆鹤行收拾完残局,看见过来交班的云林,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冲他点点头,一句话没说就回自己帐篷了。外面只剩下云林一个人,他轻手轻脚地把折叠椅放到了轻舟的帐篷外,安静地守着她。
他的手里多了一枚胸牌,透明塑封微微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他用袖子仔细擦了擦胸牌,皎洁明亮的月光使得胸牌上的照片清晰可见——少女的脸上还有几分稚气,嘴角扬起浅浅的微笑,眼瞳好似藏了星星,整个人明媚如春。
“终于追上你了……”
低语在风中飘散,不知被带往了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