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家车库的棕红色大门闭合了,在奎尔眼前。短发卷毛的男孩咬了咬单薄的下唇,几次抬起手握拳欲砸,却在最后时刻放下。他自暴自弃的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势,不礼貌的指着车库的门,仿佛能指到里面的雅各布和贝拉。
“will,好极了。嘿耶,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被布莱克赶了出来?!”
安柏瑞勾住奎尔的脖颈,拉着临近爆发边缘的奎尔向越野车走去。乌发齐肩的奎鲁特男孩安柏瑞也有些闷闷不乐,虽然他明白雅各布只是顺着奎尔的话,叫他们早点回去休息。
奎尔一拳砸向黑色吉普的机箱盖,向慢条斯理跟在两人身后的常青吼道:“这简直棒极了!嗨,你能够忍受有个女孩拉着雅各布的手臂,惊呼‘你简直独一无二’、‘我想你蛮帅的’、‘我想我被你迷倒了’之类的话?你看上去像没事人,欧吕尔!”
“你捏着嗓子能够学得更像。”常青摊开双臂,踮起脚尖,凝视奎尔的眼睛:“为什么不?上车,安柏瑞的脸色很白,现在不是吵给雅各听的时候。”
奎尔再砸了一拳,机箱盖竟能瞧出和他拳骨形状类似的凹陷。他动作粗暴的点火开车,一脚油到底才松开离合,车子一下窜了出去。
行驶了一阵,奎尔余光扫过副驾驶的常青和后座一语不发的安柏瑞,打开了车载音响,摇滚乐让他不得不喊着说话。奎尔是个不能很好表达歉意的男孩,他藏不住心事,有话就说:“我不明白,你怎么能忍?几天前,我还以为你们会是一对!”
“So?”常青调小了音量:“你也说是‘以为’,而现在是现实。”
奎尔依然不依不饶的找寻同阵线的战友:“你难道不喜欢雅各布?”
奎尔的孩子气令常青吸了吸鼻子,她坐直身体,回避掉这个问题:“首先,我不是雅各的女朋友,请称呼我为他的女性的朋友。其次,我们知道雅各布一直喜欢贝拉,能和钟情的女孩有发展的机会,我想作为朋友我们没有理由打扰。”
不能否认,常青对雅各布和别人不同。
她会因为雅各布的靠近脸红,会隔着窗偷看他早起晨练的矫健身姿,会想要把最美的一面展现给他,会在他面前乱用操控冰和水的能力……雅各布对常青的意义很特殊。
如果没有贝拉,再给她一段时间,常青会对雅各布表白。
但假设比较是假设,和现实不同。
“奎尔,你要知道……”舒展身体,常青垂下眼睑,掌心里的汗结成了六角冰晶:“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你喜欢的人回应你喜欢你。”有了贝拉的雅各布对她来说,只是个需要避嫌的朋友。
别人不一定向你回应你想要的心情,你的心情不需要和别人相同。勉强朋友做不能做到的事情,很差劲。
女孩子柔软的语调有安抚的作用,奎尔仍不解气从鼻子里挤出个哼声:“放学后我们不找雅老大写作业了,再也不。”
常青很想告诉奎尔,雅各布有贝拉陪他写作业,他不过去当电灯泡更好。
“够了!”后座的安柏瑞不知何时缩成了团,他宛如受伤野兽般焦躁:“不要再问!不要再说话!不要……”
安柏瑞突兀的弓身跃起,双手向驾驶和副驾驶挠:“Don’t see my face!”
越野车偏到了对面的车道,另一方向驶来的货车汽笛长鸣!奎尔猛地向右打轮,驾驶座的窗户能看到对面货车的司机惊恐的张大嘴,和拼命的摁动方向盘的手。近距离的汽笛鸣叫快要震聋人的耳朵。
左侧的后视镜被货车车头刮掉,车体震颤,奎尔的脑袋撞向方向盘,他双手死死握住了它!一脚刹车到底!
右打满的轮胎和公路摩擦冒出白烟,急刹车也止不住越野车的冲劲,越野车直接冲进了公路旁边枯萎的树丛。颠簸的向前冲了四五米,车子的前保险杠撞到树上,才停了下来。
撞树的车“咣当”剧烈震动,枯枝稀里哗啦的砸向车顶,惯性使常青的胳膊向后甩。幸亏她有系安全带的习惯,才没整个人甩出去。
头昏脑涨的奎尔可能暂时失聪了,他恍恍惚惚的靠住方向盘缓缓摇脑袋。血顺着他的额头向体恤领口流淌。
后座的安柏瑞没受到太大的影响,同样没有系安全带的他,状态居然比常青还要好!反射性抓住常青甩出的手腕,力气变得很大的安柏瑞喘着粗气,喉结震颤如同野兽般的呜噜着。
“疼!”安柏瑞的指甲刺入了常青细嫩纤细的手腕,她忍痛的放轻声音道:“安柏瑞?”
安柏瑞向后扯了扯常青的手臂,被安全带固定住的她感觉肩膀快要脱臼了,火辣辣的痛。有冰冷的液体顺她的手腕向下流,那可能是血。
“安柏瑞?”忍住攻击的*,常青尽可能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和耐心:“你,还好吗?”
“阿……青。”
很难想象极度缺水后的沙哑摩擦声是安柏瑞发出的,他放开常青的手腕,缓缓缩进后座。安静片刻,和没有开化的野兽一样,他猛地弹起身撞向越野车门,一次不成就两次。据说安全措施优秀的牢固车门被他野蛮的撞开,肩膀流着血的安柏瑞跌跌撞撞的跑向树林深处。
通过后视镜看到一切过程的常青,通过未受伤的手费力解开安全带。跳下车的她,呆滞的摸着被撞变形的后车门,捏起碎玻璃挂着的皮肤组织。后车门的开关没坏,本来从里面拉一下把手就能打开……可安柏瑞撞开后,它彻底报废了。
呆愣几秒,常青赶紧检查奎尔的状况。
奎尔可能轻微脑震荡了,他眼前的常青带着重影。隐约感觉到安柏瑞的离开,他指了指树林的深处:“他……”
确定奎尔的问题不大,常青搜遍了浑身,终于找出了手机。拨出救护电话,她把手机轻轻放到奎而身边。
安柏瑞已经跑走了好一会,常青担心再延误下去就追不上了。她担忧的看了眼奎尔,转身向林间跑去:“放心,我会把他带回来。”
奎尔向常青的背影伸了伸手,疼痛使男孩心有余力不足的缩成了团。
他感到眩晕,恶心。
甩臂加速跑动的常青,整个小臂凉飕飕。余光低头一瞧,常青才发现她的袖子已被撕烂,小臂有三道伤口,血肉向外恐怖的翻起。随着她全力奔跑,血自伤口处被甩出来。她的手腕——被安柏瑞握过的地方,又红又肿。
跑动中扯过破烂的袖子当绷带,拿牙齿咬住打了个结,一刻不敢耽误的常青脑海闪过乱七八糟的念头。安柏瑞的反常被她一次次回忆,先是比平常话还少,再是闷闷不乐,接下来就是攻击别人后逃跑……
十分像狂犬病的症状。
打定主意追上之后先给安柏瑞降降温的常青,被其他人拦住了。没想到深入树林还会遇见人类,焦急的常青不想耽误时间,侧身打算绕开。
山姆.乌利展开手臂,又一次拦在她的前面。
眼白比常人多的山姆很有黑社会的派头,他只穿了个短裤。赤.裸的上半身胸肌随呼吸缓缓跳动,拦住常青的手臂和她的大腿差不多粗细,肌肉盘结。
“让开!”推了推他的手臂,固执挡住常青的山姆肌肉硬如磐石,一动不动。
山姆的声音低沉,带着成年男人的沙哑:“现在你不能过去。”
“这不是你决定的事,让开!”常青开始为他的阻拦恼怒,车祸后的焦躁令她失去了平常心:“我再说一次,让开。我要去找回我的朋友,必须通过这里,现在。”
山姆面无表情,强硬道:“我很抱歉。你如果执意过去,我只能把你打晕丢在这。”
气温骤降。
伴随常青的怒火,周围的水汽变得活跃。山姆抽动鼻翼,偏头看向常青的手臂:“现在转身回去,去包扎你的手臂。”
同样光着上半身的保罗走过来,他来的方向正是安柏瑞跑去的方向。他的表情不太好:“他很暴躁,镇定不下来。杰拉德正在唤醒他的神智……嘿,欧吕尔?你在这里做什么?”
在密林里看见常青这个曾经搭乘的女孩,保罗露出意外的神情。偶遇常青他很开心。山姆回头多瞧了几眼保罗,确定他的表情不是厌恶或者烦躁,决定把意料之外的麻烦丢给保罗。山姆可没有和常青叙旧的想法。
山姆和保罗说话像发布命令:“我去看看,你让她赶快离开。”
常青肯定道:“你们在说安柏瑞。”
“这是我们奎鲁特人的内部事务,女孩。”保罗挑了挑眉毛,密林里他烟灰色的眼睛似是在放光。他的态度比山姆和善多了:“别管太多,乖乖回家睡一觉。你的男孩雅各布呢?”
常青转身作出向回走的假象,在保罗放松的下一刻,她猛地向安柏瑞所在的方向冲去。保罗拦截她,却被她从手臂下钻了过去。跟在常青身后飞快奔跑起来,迎着风保罗还有说话的余力:“看不出你动作灵敏,速度也不错。但是……我更快!”
以超出正常人水准的百米冲刺速度,保罗无视脚底盘扎交错的树根,追上了常青。拉住她没受伤的手臂,阻止她继续往前冲,保罗冲瞪视他的女孩无害耸肩:“冷静点,我们从小和安柏瑞一起长大,我们只是想帮他。”
常青脚底的枯叶已结出白霜,露水汇聚变成了冰刺隐藏其中。保罗的解释令她稍稍放松,凝结的水汽也消散了一些。
“奎鲁特人有些……嗯,你知道我们都是男孩子,有些情况不适合你看到。”紧紧拉住常青的手臂,保罗尝试解释:“比如,比如脱光了衣服草地上打滚!”
保罗快没有话说了,但常青还是一言不发,既不退去也不再前进。
“嗷呜呜呜呜呜呜——”
不远处凄厉的狼嗥使保罗脸色一变,他丢下常青向那边跑去:“总之呆在这里,一会我送你回家。山姆老大和杰拉德会送安柏瑞回家,安全的!”
常青是个聪明的姑娘,只要她想要思考。从保罗的言谈间,她发现奎鲁特人有他们必须保守的秘密。
如果他们对安柏瑞没有恶意,常青认为她也不需要暴露她的秘密,来强行突破奎鲁特男孩们的防线。至少,冷静下来的她感觉到,山姆、保罗和叫做杰拉德的人,处理起安柏瑞这种情况似乎很熟练,并不是第一次。
尝试扭动被安柏瑞抓伤的手腕,常青坐到不远的石块顶端,眺望传出狼嚎的方向。
她相信奎鲁特人是野狼的后裔了,直系后裔。
也许她应该给伤口拍几张照片,提取唾液做个化验。还有奎尔车门上的细胞组织,也不能浪费掉。……或许也应该给奎尔.亚德瑞做个检查?他也是奎鲁特人。
到了最后,常青也没有等到安柏瑞露面。送她回家的保罗,带来了一句源自安柏瑞的“对不起”。常青和保罗走回去的时候奎尔正找过来,他看起来没什么事了。在保罗的陪同下,常青和奎尔去了医院,包扎了下她手腕和他额头的伤。
第二天上学时,安柏瑞请了休学假。常青和奎尔去他家看望他,还没进门就被他和他的家人挡住了。
接下来几天,安柏瑞像人间蒸发了。
安柏瑞的家人似是也知道他为什么不去上学,他们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他的家人在配合他,保护他。接二连三的被阻拦,常青意识到这件事中违和的地方,反而开始阻拦奎尔去找安柏瑞——如果安柏瑞自作主张休学,他的家人不可能是听之任之的态度。
奎尔没有放弃,他去找了雅各布。
哪怕奎尔找来了和正和贝拉写作业的雅各布,安柏瑞也没有出现,他就像故意躲着曾经的伙伴。每次来找他,他不是不在家,就是已经睡了,打电话也打不通。
常青笃定的相信,山姆几个人一定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