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陵绝的视线落在书云笺秀雅的面容上,落在北陵青如玉的五官上,落在他们相扣的十指上。他的目光清淡平寂,仿佛雨水一般。
书云笺看着他,心中有些愧疚,她慢慢挣脱出北陵青的手,走到北陵绝的面前。她的身子一半站在油纸伞下,一半站在油纸伞外,雨水的凉意在身体上蔓延,有些冷,有些刺。
“对不起,北陵绝,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任性造成的。你说得对,我是因为你的声音才想着嫁给你,至于有没有认错人,我不知道,如今也不想知道了。”书云笺慢慢的开口,语气之中满是歉意。说完这话之后,她慢慢的低下了头,声音认真:“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北陵绝看着向自己道歉的书云笺,目光依旧那般的平淡。“为什么不一直任性下去?我说过的,就算是替身,我也会知足。”
书云笺抬头看他,目光突然变得温和起来。她侧头看了北陵青一眼,心中不知道为何变得平静了下来。
“因为狐狸喜欢我,我若是嫁给你,他一定会难过,我不想他难过。”
书云笺今天才意识到,她一直活在前世的阴影中,被前世所束缚。因为那声音要嫁给北陵绝,不过是因为她放不下前世的书云笺,放不下前世的自己。可是当北陵绝和北陵青放在她面前让她选择时,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北陵青。这仿佛就像是前世与今生放在她的面前,她选择了今生一般。
那时,她终于明白,之前想嫁给北陵绝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声音,还因为她对过去的执着。其实,她早就不是那个书云笺了,早该放下了。
如今的书云笺不会喜欢萧景疏,不会被书月楼抢了相公,也不会被萧景疏害的家破人亡。她不用执着于前世的自己,就算是报仇,也应该向前看才是。
其实,北陵绝的出现,或许就是为了让她看清这一点吧!
前世已是过去,就算忘不了仇恨,也应该放下过去。
“其实,我就是这样一个任性自私的人,我只想对我重要的人好。伤到你,是因为我的任性,我只能向你道歉,原不原谅我,是你的事情,你想要骂我恼我,我都会接受。”书云笺一字一句的说道,语气平缓而又认真。
北陵绝看着她,目光温淡,但深处却在疼痛着。他就这样凝视着书云笺,良久之后,低声道:“其实,我从没有奢望过和你在一起。如今这情形,我早已经料到,也不会气你半分。等到太后六十大寿之后,我便启奏皇上,我们的婚事就此作罢!”
说完这话之后,北陵绝看向一侧的北陵青,唇角慢慢浮现出一丝的笑意:“九皇叔,我终究是及不上你的。无论是我北陵绝这个人,还是在她心中的位置,都及不上你。”
北陵绝笑了笑,不待北陵青回答,便转身离开。望着他的背影,书云笺轻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后,转身走向北陵青。
“狐狸,我好冷。”书云笺对着北陵青一笑,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胳膊。
“知道冷,你还淋雨。”北陵青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手移到她淋湿的地方,用内力替她烘衣服。
书云笺感觉到北陵青的内力就像是暖气一样,暖暖的,柔柔的,极为的舒服,这种发现让她不禁笑了起来。但很快,她的笑容僵住了,因为北陵青的手到了她的胸前。
“臭狐狸,我都说了,你别趁机占我便宜。”书云笺瞪着北陵青,恶狠狠的说道。
北陵青只是邪气的笑着,语气慵懒随意:“我只是在替你烘衣罢了,你别想太多。”
“不用你动手了,我回乾王府换身衣裙便好。”
“那么麻烦作何?景王府便在眼前,去景王府换就好了。”
“不要。”
“有人说,女子说不要,便是要,我知道你是在说要,快走吧!”
“臭狐狸,你……”书云笺觉得自己真的可能跳进了自己挖的坑中,而且完全没有爬上来的机会。
这日的雨下得很大很急,而且下了很长时间,在景王府换过衣裙的书云笺与北陵青一起向乾王府走去。两人一边缓缓的散步,一边牵着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聊小时候的事,聊分开后的事,聊彼此的事,偶尔的斗嘴,细微的笑声,在雨中蔓延盛放,时光浅浅沉淀,深深的温柔。
翌日。
书云笺醒的很迟,醒来的一瞬间便看到坐在一边紫檀木雕花圆凳上的书靖幽。
他身着云白色编织刻丝锦袍,袍上浮着浅浅的雨滴形状花纹,外面是一件水绿色锦绸竹青镶边开衫比甲,腰间束着一条苍绿色腰带,中间镶嵌着一颗夔龙纹琥珀石,两侧绣着盛放的栀子花。整个人看起来如雨后疏风,纯雅淡然。
“哥哥。”书云笺唤了书靖幽一声,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小懒虫,终于醒了啊!”书靖幽站了起来,走到卧榻边坐下。他抬手抚了抚书云笺鬓角有些凌乱的发,动作极其的柔和。“快些起身更衣,我们一起去凤楼看看。”
“凤楼。”书云笺听到这两个字,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凤楼乃是萧鼎传召天下机关师为太后六十大寿所建,其中琼楼玉宇,亭台楼阁,应有尽有,更仿造了七国各处奇景共六十处,可谓是精美绝伦。因为有五大世家的财力支持,所以这座凤楼花费的时间并不算多,仅仅只有十年,相较于扶桑国建造天宫时花费的四十年,这个时间的确是极为短暂的。
不过凤楼最后不致因何燃起了一把火,那场火烧了凤楼大概十分之一的地方,毁了很多的精美建筑。而在那场火中,便是她以为的萧景疏第三次救她。
“哥哥,昨日那么大的雨,今日这道路怕是泥泞难行,不如过两日再去吧!”书云笺温声提议,对于凤楼她并不好奇,毕竟她早已经去过,对里面的建筑也知道一二。
“昨日的雨虽然下了两三个时辰,不过雨后较为闷热,加上这一夜的时间,道路不算泥泞,可以行走。”书靖幽说完,便拍了拍书云笺的头。“好了,你快换衣服,哥哥在外阁等你。”
“知道了,哥哥!”书云笺不想书靖幽失望,便没有再说其他。
整理好衣裙发髻之后,书云笺随意用了些膳食,便与书靖幽出了乾王府。
在去往凤楼的路上,书云笺发现有很多马车与他们方向相同,想来都是去往星月湖,准备一观凤楼之盛景。
因为凤楼是为了太后六十大寿建造而成,所以靠近凤楼的两边湖岸都由重兵把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虽然有很多名门闺秀来此,但能够进去的却寥寥可数。而且,守卫的重兵,还是八尉之中最为骁勇善战的羽骑尉以及骁骑尉。
“请问,车内何人?”骁骑尉的士兵拦住书靖幽的马车,恭敬而又不失分寸的问道。这些士兵很清楚,敢驾着马车入内的,必然是身份尊贵之人,他们自然不得失言得罪。
“是乾王府的靖世子和绍敏郡主。”书靖幽的手下回了一句。
“属下参加靖世子,参见绍敏郡主。“骁骑尉的士兵听马车中坐着的是书靖幽以及书云笺,立刻跪下行礼。
书靖幽掀开幕帘,目光随意的看了看地上跪着的骁骑尉士兵。“都起来吧!”
“是,靖世子。”
骁骑尉士兵站起来之后,书靖幽淡淡的笑了笑,出声问道:“你们侯都尉不在吗?”
“启禀世子,都尉在里面。”骁骑尉的士兵恭敬的答了一句。
“哦!”书靖幽应了一声,正欲松开幕帘时,一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郡主。”
听到这声音,书云笺立刻从马车中探出身子看向一侧,只见幽州朝她走了过来。
“太傅今日怎么有兴趣到这种地方来?”书云笺下了马车,好方便与幽州说话。
幽州笑了笑,深暗的眸子犹如碧潭一般幽邃远寂:“郡主,幽州需要去前面的林中寻找一种花草,不过这处湖岸一直有重兵把守,幽州无法入内,今日见着郡主了,郡主能否带幽州进去?”
“自然可以。”幽州待她不错,书云笺当然愿意帮他。“太傅,和我一起上马车吧!”
“不用了,幽州跟在马车一侧便好。”幽州拒绝了书云笺的好意,淡淡的笑着回答。
书云笺自然也没有勉强幽州,她转身,正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女子柔美宛若莺歌的声音响了起来。
“郡主。”
话刚落音,书秀珣便带着自己的近身婢女向书云笺走了过来。她身着一色浅粉衣裳,打扮随意,虽然看起来极为简单素净,但却难掩其天生丽质,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自然之美。
书秀珣走到书云笺身侧,恭敬的行了行礼。“郡主。”
“三姐姐不必多礼。”书云笺看了看书秀珣,便猜测她大约与幽州有一样的请求。
“郡主,秀珣对这凤楼很是好奇,不知能否……”书秀珣看着书云笺,声音小心翼翼。
书云笺点了点头,语气随意:“好,上马车吧!。”她记得很清楚,在萧延嗣封为太子之后,书秀珣曾几次三番的向他示好。而此次太后寿宴由萧延嗣一手操持,她如今想要去凤楼,大约是为了萧延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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