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鲜层放了五六瓶果汁饮料，最上层一盒车厘子，果子鲜红透黑，最下一层是鸡蛋，中间那层放了些肉菜，裹着塑料袋子，看不清楚。
慕胤其实在两个小时前吃过饭了，大使馆的伙食还算不错，罗素公爵尽地主之谊，准备了不少当地美食。
“没有，”他私心地想尝尝楚羿羿做的菜，脸不红心不跳地走过去问：“你准备做什么？”
“家常小炒吧，”楚羿羿往外拿着菜，一只手抓起两颗蛋，用胳膊肘把门关上：“我平常在实验室里盯着结果，要连续三四个小时不能走动，已经习惯了等下班回来再吃饭。”
“Y国的外卖不好吃？”慕胤问道。
楚羿羿撇了撇嘴，摇头：“吃腻了。”
或者可以说，羊城这里几乎没有好吃的餐馆可以送外卖，而且大部分外卖都是早上点，下午两三点才送到，外卖小哥的速度堪忧。
她走进厨房，背对着慕胤开始洗菜，与他闲聊道：“慕胤哥，你这次来Y国是做什么？”
“护送领导到首都来洽谈经济合作，”慕胤斜椅在门框上，盯着她道：“大概三天左右，我都在这边。”
“那你是忙完了再过来的？什么时候回去？”楚羿羿边说边动手切菜。
甚至连说话都不用转过头去，慕胤都会一一回复。
“算是忙完了，”慕胤回答着，感觉到一个警惕的视线在盯着自己，转过头去一看，是刚才那只小黑猫又钻了出来，坐在茶几上歪着脖子盯着他看，他笑了笑说道：“就想着来羊城看看你，没想到被当成了跟踪狂。”
楚羿羿快速切菜的刀顿了顿，垂着脑袋不好意思道：“毕竟这么晚了，我独自走着有些害怕。”
她不敢想他话里的“就想”是什么意思。
说罢，厨房里又恢复了菜刀撞击砧板的“吨吨”声。
“这里是不太安全，”慕胤下意识地往客厅看去，窗帘紧紧地拉上，窄小的空间里，连他的腿都难以伸直：“有没有想过换把锁？”
公寓的门锁还是简单的锁钮，内外皆可打开，要是真有跟踪狂，偷了她的钥匙去做一把一样的，再把原来的钥匙放回原处，趁着天黑入睡偷偷开门进屋，细思恐极。
楚羿羿添油进锅，幽蓝的火焰舔舐着锅底，等油温逐渐上升，她才无奈道：“换锁要房东同意，我和她商量过，她不允许。”
“房东住在哪里？一楼？”慕胤问道。
那只小黑猫“嗯”了一声，跳下了茶几，慢悠悠走到他狡辩，扬着小脑袋看着他。
黑色的毛发还有些蓬松，看起来毛茸茸的，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睁大，闪烁着好奇的目光。
“我们巷子走进来看到的那栋楼，一楼就是房东住的，”楚羿羿把切好的五花肉片扔进油锅里，“滋”一声炸开油花：“这边几栋楼全是她的。”
慕胤蹲下身子，本来快触到小猫脑袋，猫咪又被这一炸声吓得满地乱跑，钻到了沙发底下。
他只好无奈地站起来：“或许你得搬家了。”
楚羿羿拿着锅铲的手一颤，想到这几天回家时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会考虑的。”
盐粒一撒，满厨房的香气。
“帮我开一下窗。”她对慕胤道。
油烟机抽吸力度不够，每次炒完菜，她都得把阳台的窗户开着通风。
“行。”慕胤答应后，抬腿走到客厅里，正巧与沙发底下钻出来的小猫遇个正着。
他笑脸盈盈地唤了一声，“咖啡。”
可他平时都板着一张脸，很少做表情，难得笑一下，嘴角的弧度高高扬起，在小猫的眼里看起来害怕极了。
“喵呜。”它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屁股往后挪，又退回了沙发底下。
慕胤收起了笑脸，一时间竟想到了羿羿小的时候，也是个胆小的性子，特别怕突然冒出的惊吓，能把她吓得一蹿三米远。
如今大了，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他拉开了棕白相间的遮光帘，连带着内层的纱帘一起拉开，再推开一层玻璃移门，才能走进窄小的阳台里。
角落里是楚羿羿种的一盆仙人掌，客厅里的灯光映得它更加翠绿，兴许是好几天没浇水了，泥已经干得结块。
打开阳台的窗，生了锈的框颤颤巍巍地开了个四五度的角，风有些凉，一阵一阵地吹进来。
慕胤随意扫了一眼楼下，蓦然定在巷子口。
那个位置，刚刚似乎闪过了一点银光，他的直觉很敏锐，两面围墙之间的黑暗里藏着一个人，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
但他没有一直盯着那边等人露出马脚，而是装作没有看见，平静地继续扫视过去，然后转身进客厅。
此时楚羿羿已经做好了菜端出来，是简单的五花肉炒芦笋和番茄蛋汤，主食是她拿着火腿肠和冷饭做的什锦炒饭。
“简单吃点吧，”她把盛了炒饭的碗和筷子递给慕胤：“这肯定是比不过你们家的做饭阿姨。”
“我也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慕胤淡淡道。
他考上军校以后，几乎常年都在部队训练、出任务，也是最近一年升了星级，才能多回家几次。
“也是。”楚羿羿想到他与自己一样，都是为了梦想离家，心里多了一种心心相惜之感。
炒饭里放了胡萝卜粒和玉米粒，慕胤微微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胡萝卜的味道，软乎乎的，还有股奇怪的甜味。
可看到对面的楚羿羿吃得津津有味，他鬼使神差地舀了一勺子送进嘴里，管它是胡萝卜还是白萝卜，全部嚼碎了咽下去。
“味道怎么样？”楚羿羿看他吃下第一口，好奇道。
“好吃，”慕胤如实说道：“没吃过这样的炒饭，但是好吃。”
见他用惯有的冷淡语气说完这句评价，楚羿羿就知道他肯定没有哄自己，兴奋得眼睛都亮了几分。
慕胤其实也明白了小姑娘出来住的心思。
说是想试试普通人的生活，实际还是想跟别人一样，不想做人群里那个有钱的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