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高这时也稍稍缓过一口气,不过,他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陈闯。一双虎目里,眼泪已经擦干,隐隐有些发红。
陈闯哪里可能敌得过刘明高的威势?羞愧的低下头,不敢多说一个字。
虎老雄风在!
前世,周泉北因为生意的关系,曾有幸与刘明高吃过一次饭,也多次听别人说起过他老人家的性子。
这位老人家,那可是从当年半岛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说是‘红小鬼’,也绝不为过。
据萍州坊间流传,他早年出身极为穷苦,在参军时,还不满16岁,却愣是凭借着实打实的军功,从小兵,一步一步升为班长排长连长,直到战争结束后的副团正团,随后,以副师级待遇转业回到地方!
据传,到现在,在他的身体内,还有不少当年战争时残留的弹片,也是整个萍州地区甚至整个东原省,资历最老,官职最高的那一批老兵。
不过,也正是由于体内的旧伤,他老人家,直到快年近40,才得来一子,自是倍加疼爱,却想不到,今天居然……
此时,如果他劈头盖脸大骂陈闯一顿,周泉北心里还会轻松一点,但他却迟迟不肯说话,这已经表明,他的怒火,怕是已经积聚到了顶点!
天堂地狱,‘是生是死’,只是一瞬之间!
到了这个时刻,周泉北也顾不上其他了,忙小跑着上前几步,恭敬道:“刘老,萍州的治安,确实存在着一些问题,这方面,市局有不可回避的责任!不过,人死不能复生,现在这个时刻,咱们还是尽快想办法,把案子破了,以告慰逝者在天之灵啊!”
刘明高闻言不由转头看向了周泉北,一双虎目里,怒气仿似都要渗出来。
周泉北不由有些头皮发麻啊!
这头老‘老虎’,可并不好说话啊!
但在这个时刻,指望陈闯,肯定不能把意思表现出来,反而会误事,周泉北也只得咬着牙,笔挺的站直了身子,如同一个标准的小兵一样,看着刘明高的眼睛,等待着他的训示!
刘明高何等精明?
到了这个时刻,他一眼就看出来,今天,在这里,眼前这个少年,怕才是真正说话算数之人!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强自压制住身心怒意,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到了这个时刻,周泉北必须要赢得刘明高的支持,就算付出的代价再大,他也只能忍了!
“刘老,市局周培富,是我父亲!”已经是这般,周泉北也豁出去了,笔挺着身子,毫不畏惧的看着他的眼睛。
“哈哈!哈哈哈!”
刘明高怒极反笑,“市局什么时候,居然要一个毛孩子出来说话?这还是我党的天下嘛?”
周围众人闻言,不由七魂都被吓出了六窍!
这,这顶大帽子,别说是周泉北,就算是老周,那,那又怎能承受得起啊?
周泉北这时反而冷静了下来,也不生气,恭敬对刘明高解释道:“刘老,市局当然不是我这毛孩子说了算!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身为一个萍州市民,身为一名共青团员,我也很难过!我只想尽我自己的最大的努力,尽快查清真相,告慰逝者在天之灵,还他一个公道!”
刘明高闻言一怔,却第一次抬起眼皮看周泉北,“那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泉北也不慌了,恭敬对刘明高道:“刘老,我是刚刚赶过来这里,陈队长是第一时间赶到这里,具体情况,由他向您汇报,更为合适!”
刘明高眉头一挑。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是小周要为老周承担责任。
仅这一点,已经让刘明高感觉到了眼前这少年有些不寻常,但他没想到,他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儿拒绝自己,指定别人来汇报情况!
陈闯也有些懵了,忙看向周泉北。
周泉北却耳观鼻鼻观心,根本不看陈闯一眼,站得笔直。
陈闯这时也明白过来,两人要在刘明高面前耍小心眼儿,那,不是纯碎找死么?
他不由只得硬着头皮,对刘明高汇报道:“刘书记,虽然现在法医的坚定结论还没有正式出来,但经过我们侦查员的初步侦查,死者是被人以外力窒息致死,而后又丢进了萍湖里!这,这应该是一起有预谋有计划的谋杀案!”
等陈闯说出‘谋杀案’三个字,刘明高的心,简直都要滴血啊!
他自认英雄一世,却想不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他的老家他的治地萍州,居然有人,有人敢对他的宝贝儿子下手啊!
这,这简直比要他的命更加可恨啊!
“陈队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需要市局给我一个解释!”刘明高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陈闯怎敢有丝毫隐瞒?忙从接到报警电话,发现尸体,勘察现场细节,每一个环节,事无巨细,都对刘明高详细汇报了一遍。
刘明高听完,眼泪再也止不住,缓缓从虎目里滑了出来。
这是明摆着,有人,要对他的儿子下手啊!可恨!可恨那!他竟然没有一丝察觉啊!
这时,一辆黄色的进口甲壳虫,‘吱’的一声,停在了路边。
片刻,一个身材妖娆,上身穿一件职业装下身却穿了一件黄色丝绸短裙的漂亮女子,快步奔向了这边。
周泉北一眼就认出她来,她正是萍州电视台第一女主播白燕!
白燕一见刘明高,未语先掉泪,“爸,一凡,一凡他怎么了?”
在自己的儿媳妇面前,刘明高强自忍住了滑落的眼泪,“小燕,你,你去送一凡走完最后这一程吧!”
说着,他长长吸了一口气,转过头,不敢看向这边。
白燕一愣,忙爬上了救护车,跟婆婆一起,抱着刘一凡的尸体,啕啕大哭起来。
周泉北眼皮不由微微抽动一下。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这女人,当真是够心狠啊!自己都自愧不如!
这时,萍州警002号车,也开到了路边,老周快步跑了下来。
周泉北与老爹对换了一个眼色,便目不斜视。
老周小跑着来到刘明高面前,羞愧的垂下头,“刘书记,我要向您检讨!”
“检讨?检讨能让一凡复生吗?你们市局,就是这么保卫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么?”终于来了一个有份量的人,刘明高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怒火,老虎一般,对着周培富大声咆哮。
到了这个程度,老周哪里敢多说半个字,如同小兵一样,站直了身子,低下了头,任由刘明高发泄自己的怒火。
这一点,爷俩倒是如出一撤。
此刻,就算刘明高真的对爷俩儿拳打脚踢,爷俩儿也绝对也不会吭一声!
自古成大事者,怎能拘于小节?
何况本身就是市局这边有责任,该装孙子的时候,那必须得装孙子啊!
足足骂了五六分钟,刘明高这才歇了一口气。
他毕竟年纪大了,身体跟不上,今天又遭受了丧子之痛,身子一歪,差点就要倒下。
老周赶忙上前将他扶起,“快,快叫医生!”
刘明高却摆了摆手,“不用,小王,给我拿药来!”
秘书赶忙上前来,拿出药,又回车子里拿出水杯,小心服侍着刘明高吃下,又接连在他背后给他顺气,过了好一会儿,刘明高脸色才恢复了一些正常。
到了这般,周泉北父子,能做的基本都已经做了!
最关键的是,周泉北始终抓住了最重要的一个要点,那就是,他们爷俩,对刘明高都很尊敬,必定会竭尽全力,全力破案!
刘明高这时火也发完了,刚想开口对爷俩说几句责令的话,这时,萍州的1号车和2号车,却相继到场。
后面,,还有更多的车子,正在朝这边开过来。
吕大山率先走下了车子,快步走向这边,他上前来紧紧握住了刘明高的手,“老领导,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有责任啊!”
吕大山和刘明高关系还不错,早年,刘明高与吕大山的父亲,曾经共事过很长时间,刘明高纵使有火气,也不好对吕大山发作,眼圈却是红了,“大山,一凡,一凡他,他走了!”
“老领导……”吕大山的眼泪也掉出来,紧紧握着刘明高的手,用身体语言给他安慰。
这时,一个年约50,头顶有些微秃,穿着半袖白衬衫黑西裤,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也快步走向了这边。
吕大山一看他走过来,忙避到一旁,闪开了位置。
他快走两步,上前握住了刘明高的手,“刘老,真对不起,我来晚了!节哀顺变啊!”
这人,正是萍州现在的当家者,马良才!
周泉北还是第一次见到马良才的本尊,不由躲在一旁,偷偷打量着这个平生最大的敌人。
“马书记,我儿一凡他,他……我很伤心!”刘明高握着马良才的手,眼泪又掉了出来。
马良才也陪着刘明高掉眼泪,“刘老,您放心!这件事!我必须要给您一个交代!市局的周培富来了么?人呢?”
马良才一脸寒霜,直接调转了矛头。
周泉北不由微微蹙眉,老马不愧是玩弄权术的高手啊!一眨眼间,便已经调转了矛头源头,并且成功加速了事件的进程!
一把手召唤,老周哪里敢怠慢?
纵使不是同一阵营,但在这种时候,谁又敢不给他一把手的面子?
“马书记,周培富向您报到!”老周恭敬的站在了老马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