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安安静静的小房子，程浔洗完澡之后，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她擦拭着发梢的水滴。
唐璟的房间没有人，她就走到客厅。
暖黄色的灯光，热水壶“哧哧哧”冒着水汽。
“唐二哈，你干嘛呢？”
程浔穿着短袖短裤睡衣，趿着拖鞋过去，她偏头去看唐璟，入眼是熟悉的本子。
她本能的愣了下，接着下意识从他手里抢回来。
日记本的另一边被人用力拽着。
程浔抬头看他，心尖蓦地空了半拍。
他哭了呀。
那个她特别特别喜欢的人，在看了她的暗恋心事日记本，哭的双眼通红啊。
程浔忽然就觉得这些年的小心翼翼都见了光，然后上天开始怜悯她，把唐璟派到了她的身边。
让她得偿所愿，让她心想事成。
“你怎么哭了啊？”
程浔把湿发往后撩，站在他的面前，双手托住他的脸，四目相对，两人的眼里都闪着泪光。
唐璟的一颗心都被人泡在温水里，说不出的感受，他眼眶微红，眼里的泪反射着细碎的光，抿了抿嘴，艰难道，“以后都不让你委屈了。”
程浔吸吸鼻子，轻轻弯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好，以后要是让我委屈了，我就向桐桐借借她给宋锦禹准备的榴莲拖鞋，让你穿着那个拖鞋走路。”
唐璟合上日记本，单手箍住她的腰，把人往怀里带，脸颊埋进她的脖颈，是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
“好，到时候我自己跪键盘。”
温热的呼吸撒在最敏感的动脉处，程浔往后躲了躲，水滴滴在手上，唐璟立刻拉开她。
“怎么还是湿的？”唐璟干脆把日记本放在一边，然后打横抱起她进了房间。
米白色的装潢，纱窗飘起的时候带着三色堇的香味。
“坐好，我给你吹头发。”
风筒在柜子那里，他插上电源，手法并不娴熟，时不时还勾到她的发丝，然后就放轻手力，十指轻拢着她的秀发，一点一点替她吹干头发。
“唐二哈，我还是想要知道，你为什么看哭了。”
程浔的声音很小，在嗡嗡嗡的风声下，基本听不见。
“什么？”
唐璟站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程浔蠕动着嘴唇，并不能听见她的声音。
“没什么…”程浔暗叹自己的一根筋，“你这吹头发的手法有点生涩，需要多练练。”
唐璟拢着她的头发，发丝柔顺，从他指缝间自然滑落，闻言失笑，“是我的不对，以后你的头发就交给我，我保证吹的你舒舒服服的。”
“好。”
好不容易把她头发吹干了，程浔盯着他看了很久，才下定心思。
“唐璟，我们来玩心事坦白局吧。”
“嗯？”
两人重新回到了客厅，盘腿坐在沙发上。
洗好的扑克牌放在中间，一人抽一张，点数小的接受点数大的一个问题，并选择回答。
“谁先？”
大抵是氛围好，亦或是那本日记本被他看到了，将近一点，程浔半点睡意都没有。
“女孩子优先，我先来。”
“好。”
程浔是红桃J，唐璟是黑桃7。
“唐二哈，你刚刚为什么哭了？”
程浔想，她大概是太在意了，在意刚刚那一眼，他满眼通红的模样。
（2）
唐璟看了过去，那水润的眸中仿佛含了一汪春水，轻轻闪动的睫毛仿佛猫爪一样往他心上挠，直到泛起又酸又痛的情愫。
“大概是…他翻身，直直靠在沙发上，双手摊开，仰面看着天花板和发亮的灯。
“大概是因为那块美玉特别好，然后我又特别喜欢，但是觉得我不应该会拥有…”
“然后有一天，我突然能够听到美玉的心声，她说她也很喜欢我…”
“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你特别好，特别特别特别好，好到我觉得我真的是个混蛋，为什么那么久了，都没有发现你的小心思。”
“大概是…我自卑了吧。”
他的三句大概是彻底让程浔破防了，程浔张开双手，隐隐有了湿意，“唐二哈，抱。”
唐璟听话的把她抱了过去，让她像个孩子一样跨坐在他的腿上，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
程浔靠在他的胸膛上，小小一只。
“以前写日记，是为了提高自己的作文…后来写着写着，就变了味道，我开始把每天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我们一起上学放学，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你哪天欺负我了，动我的小皮筋了，我都把它记下来…”
“时间一久，本子都换了一本，直到我喜欢你的那一天起，我就专门换了一个本子。”
“把我们发生的每一件事，把我的想法，把我的感受都记下来。”
“有些时候我都觉得我像个怨妇，就是恐怖片里面那种怨气缠身的女鬼一样，看着我的爱而不得，喜欢的小心翼翼…”
程浔故作搞笑，两只手还摆动着，“那时候就想扑上去，勾着你和我一块沉沦，然后彻彻底底变成我的人。”
唐璟笑出了泪，程浔也装作看不到。
“但是那时候，电视上，网上，太多好朋友告白到最后做不成朋友的例子太多了，这个代价太大，我又不敢赌。”
“你们总是说我自信坚强，但是我也很胆小的，我们两家的关系好，青梅竹马的，等等因为我的告白闹掰了怎么办？”
她叽叽喳喳，把这些年的委屈，心事全都坦白从宽。
“好不容易，上了高中，好不容易快大学了，又来了一个喜欢你的学妹，我要是再不下手，你这个唐僧肉就快成别人家了。”
说罢，程浔还气恼着掐了他一把，又怕他疼，凑过去给他呼呼气。
“橙子，那你初中那年说的，你喜欢一个人很久了，是我吗？”
“嗯？”
时间倒回到几年前的一个课间，他们下课闲的无聊，几人就在那里玩游戏。
不知道是谁提的游戏规则，考记忆和反应。
第一句是真话，第二句是假话，第三句的前半句是真话，后半句是假话。
而问题都是大家知道的。
提问者知道所有问题和答案，关键是回答的那一个人能不能反应过来。
第一个问题是你有喜欢的人吗？
那时候的程浔和唐璟也是大家眼中十分般配的一对，只是两人还小，大家也就嘴上调侃着，加上那时候喜欢的唐璟的疯狂“粉丝”还挺多。
程浔那时候很是斩钉截铁的说，我喜欢了一个人很多年了。
大家一哄而笑，也都明白这个人是谁。
第二个问题则是他们故意改的。
这个人是你的同桌吗？
程浔的同桌是唐璟。
第二个问题需要是假话。
所以程浔的回答是，这个人不是我的同桌。
大家都懂，而没有听到前面规则的唐璟，到的时候只听到了这两个问题。
小鹿刚出生就夭折了，从此他也就把心意藏在五指山下，直到藏不住。
两人把一切都摊开，才知道两人兜兜转转居然有着这么多的遗憾。
“抱歉啊，橙子，都是我的原因…”
唐璟心疼的要死，自责得要死。
程浔没有说话，而是把嘴凑了上去，堵住他的自责和抱歉。
不用抱歉，不用自责，只要你还在，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