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卫国这句话再次出乎了在座所有人的预料,哪怕是肖卫国说自己是骗子,全程只为了谋利或者卖药他们也会理解,他们见过的事太多了,被骗也不是一次两次。
可肖卫国却说自己也得过这个抑郁症,可他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呀,那他是什么时候得过这种病呢,得病后要治疗,再到痊愈,总得有一个过程,要这么算的话肖卫国可能得病的时候可能才几岁?
再联想到富仁打听到的肖卫国的可怜身世,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感慨万千,这么可怜的孩子也能闯出一片天,他们这些含着金钥匙出身的人却落的如此凄惨,相比起来反而觉得自己这些人实在是有些不太中用。
酒足饭饱,肖卫国终于提出了这次来这里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邀请富仁。
“富大爷,今天我来是有个事想跟您说一下。”
富仁有些意外的看着肖卫国,没想到肖卫国会有事跟自己说,但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看你在外面混的也不好,等回收站装修完了,不如来我的回收站上班吧,你先给回收站当会计,等回收站步入正轨,如果你能让我认可你的能力,我就让你当经理。”
富仁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突然之间接受到一份工作邀请,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一个职位,回收站的名声虽然不好听,外面不懂事的人都当他们是收破烂的叫花子,可他去了回收站后却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他可是给回收站做过账本的,随着肖卫国的经验越来越老道,小结巴的能力也在逐渐提高,回收站光靠肖卫国和小结巴两个人现在就已经能达到平均每月200左右的收入,最多的时候甚至能有三四百块,现在更了不得,多了东郊垃圾场这个巨量的废品来源,回收站现在每月至少能挣几千块。
当然,最多的时候还是他刚来回收站去轧钢厂那次,那次足有三万多,这还是肖卫国把工字钢几乎都留作自用的缘故。
回收站有时候确实脏点累点,可什么工作又能不脏不累呢,在商店里当售货员倒是不脏不累,但一个月才挣三十来块钱,光有一个八大员的名头,哪有回收站的工作来的轻松愉快。
“怎么样啊,富大爷,我一个月给你40块工资,年底还有奖金,我这已经算的上是高薪养廉了,你只要把工作做好了,别贪污,别出岔子,以后工资肯定会越来越高。”
虽然接触的不多,但在富仁和关三爷的眼中肖卫国其实优点还是挺多的,首先就是有头脑,能用一个正式工甚至是六级工的工作换来一个回收站,光这一点就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还有就是有眼光,肖卫国是怎么知道回收站能赚钱的呢,而且废品里竟然有古董,富仁这个整日混迹街头的街溜子都没注意过这个行业。
还有一些其他优点,比如大方,这点从给他和小结巴发奖金和给临时帮工的工人们吃喝上就能看到。
最后一点就是心狠手辣硬心肠,这一点非常重要,白二蛋那种滚刀肉混混几天之内就被肖卫国收拾的服服帖帖,宋建民和老狼那种人别人听见腿都得打颤。
可肖卫国只听了富仁一句建议转头就扒了他们的名声,而且还顺便扯出了那些人的烂底子,现在倒好,那些人不仅偷鸡不成,还把命给丢了。
前面几个人都是肖卫国心狠手辣的证据,但那些都是不能拿上台面说的,能拿出台面的反而却是硬心肠这一项。
硬心肠却是要从抢他回收站的那帮小混混说起,那些人里好多都是未成年人,而且几乎都是肖卫国附近街坊邻居的孩子,没人上门求饶是不可能的。
可肖卫国硬是谁都不给机会,这样虽然说得罪了一些人,可却也让更多人知道了肖卫国不好惹,得罪了他不管是私底下还是官面上都没有好下场,有了这层外衣的保护,现在谁还敢打肖卫国回收站的主意?谁见了肖卫国不是客客气气的?
他们这种老派读书人认为成大事者必须外在仁慈而心中持剑,如果一个人没有杀伐之力,不管是在官场还是商场,就算一时得意,也必然会倒在他人的屠刀之下。
富仁觉得肖卫国有做大事的基本品质,而且肖卫国他们几个小年轻虽然家世都比较差,但他们本身确实都是比较有教养的,对人对事都能做到有理有节,回收站里的人都很好,富仁也确实喜欢回收站里的工作,关键是除了回收站其他地方也没人会要他一个老头子。
机会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再做矜持,富仁春风满面的抱拳对肖卫国说道:
“那我以后得称呼你一声“东家”了。”
听到富仁答应,肖卫国喜不自胜的说道:
“富大爷,像您这种人才入职我应该给您一点安家费,如果家里如果还有什么后顾之忧您也别藏着掖着,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请您出山,您的后患解决了我才能安心用您。”
富仁点头面露思索之色,关三爷他们都为富仁高兴,一个月收入四十块的工作无疑是个好工作。
就在这时富仁突然说道:“卫国,我家里还真有点事,或许只有你能帮忙。”
肖卫国的酒劲向来是来的快去的也快,此刻头脑已经清醒,听到富仁的语气,估计要解决就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然也不会说非他不可的话。
“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富仁喝了一盅酒笑了一下,可他的笑容里充满了苦涩。
“我的亡妻已经去世十几年,家里就剩我和女儿彤彤两个人,我没什么本事,每天只能给人做零活,或者在别人婚丧嫁娶的时候挣一点零钱补贴家用。
生活太过清苦,女儿为了减轻我的负担,初中没毕业就进了一个戏班子,这一进就是十几年,我特别对不起她。”
现在的戏班子不是个赚钱的工作,关键是戏子的名声自古以来都不好听,解放以后虽然有改善,但除非是国家的专业团体,不然依旧很难上的了台面。
戏班子的地位再提高还得再过几年,不过那时候起人们又开始笑贫不笑娼,多少经济活跃的省份都是遍地红灯区,所以一个女人指望跟着戏班子赚钱依旧很困难。
只听富仁继续说道:
“彤彤常年在外奔波,我知道她讨厌那份工作,可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养不了她,后来三爷他们一家都去了内蒙插队,我自己在家时总觉得头晕眼花,生怕自己不行了没人能给我料理后事,就经人介绍领了一家逃荒的人家回家。”
关家人都面露关心之色,他们没想到富仁这个整天关心他们的乐天派竟然也可能有病在身,不过富仁显然对自己身上的问题并不太在意,只见他继续说道:
“我没想到一着不慎却是引狼入室,这贼婆娘和她那两个儿子进门后把我那两间房子里存的家当都卖了换钱花,他们还鸠占鹊巢,逼得我只能在一间小房里暂歇,每次彤彤回来都被他们欺负的以泪洗面,要不是我拦着他们让彤彤走,我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富仁想起女儿已经老泪纵横,关家的人各个心情沉重,三爷不动声色,但三个年轻人却也泪流满面。
肖卫国问道:“您想要我怎么办?”
富仁激动的说道:“赶走他们就行,赶的越远越好。”
肖卫国摸了摸下巴皱眉问道:“您和那个女人领结婚证了没?”
“没有,我只跟亡妻领过结婚证。”
“那一家是哪的人,是咱北京周遭的人吗?”
“不知道,以前他们说自己是中原来的,后来我听着他们偶尔会露出点皖省的口音,问他们也不说,也没给我好脸色看,听他们无意间说出的地名我跟人打听应该是苏皖交界,但我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那边的。”
肖卫国诧异道:“你连他们哪的人都不知道就敢往家里带?”
“之前是昏了头了,其实他们是哪的人已经不再重要,他们很有可能只是一家子跑江湖行骗的,偏偏碰到了我这个大冤种,我也是活该受累这些年。”
这个忙可以帮,肖卫国用手指敲着桌子暗自在心里谋划了一番,悠悠的说道:
“怕是他们母子的关系也是假的吧。”
“噗!”
听到肖卫国这句话关三爷把刚进嘴的仅有的一口酒全喷了出来,富仁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是啊,既然自己一点底细都不知道,那他们母子的关系又怎么能确定是真的呢,那如果真不是母子,天天还在他家里,富仁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