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老爷子睡着了。
雨过天晴之后，老爷子才醒。这一场雨，足足下了两个时辰。
这么大的雨，下了两个时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城里的贫民区，因为地势低洼，屋舍里的水已经能没过膝盖了。
没办法，一个个的只好蹲在床上、或是桌凳上。
可是这种暂时躲避的方式，终究是不能持久的。
贫民区的房舍多以土坯稻草为主，被水一泡，加上年久失修，很容易倒塌。
考院里的水其实也是不少的。一个个的，小心翼翼地拿着卷子缩在考舍里。
带了伞的还好，没带伞的欲哭无泪。
为了试卷不被淋湿，不惜把衣裳脱下来阻挡雨水。
因此整个考院里，什么衣衫不整了，赤裸上身了，垂帘低泣了，啥样都有。
唯独赵家一行十一人，油布帘子一罩，里面到底啥样不知道，想必里面的人是没有被雨淋到。
确实，雨过天晴之际，赵家一行人，一个个的把油布帘子卷起来。
把桌板整理一下。把放在考篮里的试卷，拿出来，前后检查两遍，确保无误后拉响交卷的铃铛。
赵谦辞是最先写完试卷的，检查的时候尤为仔细。
确保没有任何题目有问题，他也交卷了。
交卷之后便是整理考篮。看着地上泡了晦物的小炉子，赵谦辞下了半天的决心，依旧选择了放弃。
实在是那晦物怎么看怎能像隔壁茅房里的屎尿。
没错，在大雨倾盆的时候，闪电击中了大树，树冠被拦腰折断。
砸塌了茅房的房盖。
连锁反应之下，茅房里的屎尿的恭桶自然不能幸免地被砸烂或是砸倒。
因此，考生们这几天存的黄金，伴随着雨水，蜿蜒到了很多地方。
正因此，巡考的官兵都不想来回走了。
趟在水里本身就够难受的了，若是再趟在屎尿汤子里，更是恶心无比。
好在他们穿的都是皮靴子，即便如此，也没人舍得把脚伸进晦物中。
好在考院的排水系统尚算不错，否则今天考生想交卷都未必有人愿意去收了。
赵家人交卷的时间都比较早，引得封卷官怨念颇深。
不过看到赵家一行人，除了身上的衣裳皱吧了些，还真没有任何一点，刚刚经历过一场大雨的感觉。
看到考舍里的布置，封卷官不得不佩服这一家人的思虑周全。
反观其他的考舍的狼狈，哎，莫名地看着赵家这些考生，又顺眼了不少。
赵青嫣跟黄氏赶了三两马车来接人。
前面那辆黄氏赶着，中间那辆栓在第一辆车的后面，赵青嫣赶最后一辆车。
见到一行人安然无恙，黄氏跟赵青嫣才算放心。
赵青嫣在归拢考篮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赵谦辞的考篮轻了不少。
看到孙女诧异的眼神，赵谦辞叹了口气。
“别看了，茅房塌了，装屎尿的桶炸了，弄得倒出都是。
那炉子我实在是下不去手，就没带出来。
还有那个油布，我也没撤，总感觉那上面被崩上了不少脏东西。”
赵谦辞说着，视线扫向不远处。
“我去。”赵青嫣顺着赵谦辞的眼神吐槽。
“爷，那人莫不是真的被屎尿给崩了？”赵青嫣震惊地问道。
赵谦辞摇头，“我哪里知道。”
那人是正坐在赵谦辞对面的。
因为没带伞也没有油布的，因此脱了上衣挡雨的就是他。
雨停了，倒是能答题了，可是桌板已经湿透了。
座板也湿了不少。
两块板子调换了位置后，才开始答题。
即便下雨的时候，已经打好了腹稿，可真到了需要加速度提笔写答案的时候，还是慌得一批。
好不容易忙算火四的写完答案了，时间到，没来得及检查就交了卷子。
自觉发挥失常，出来考舍的时候，没注意脚下，摔了个大马趴，一头一脸的污秽之物自然沾的满头满脸。
发生这种情况的，大有人在。
看了一个又一个，赵青嫣有点心疼这批学子了。
这也太倒霉了吧，主要是太恶心了。
赵家一行人回到家中，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吃上一碗热汤面，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唯独赵谦辞，这三天鼻子被熏得有点要失灵了，总感觉鼻间萦绕着臭气。
洗完澡后，特意跑到黄氏身边，让其闻闻是不是自己身上还有味道。
这次考试，虽然下了暴雨，爷爷被分去了粪号。
赵青嫣觉得，如果能用粪号，换爷爷的安宁，一切都是值得的。
赵谦辞满眼的苦涩，什么时候，被分到臭号，变成了幸福了。
第二日一大早，依旧同样的时间，准备了同样的物品，把一众考生送到了考场。
回来的路上，黄氏就不停祈祷，
“老天爷呀，你可千万别让我家老头子再倒霉了。
他日我老婆子定当修桥铺路，多做善事。”
赵青嫣看着奶奶那神叨的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老爷子的体质太过神奇了。
“奶，你说咱们要不要日后回趟我爷家的祖地。
去看看老祖宗或是我太奶奶的坟头到底出了啥问题，不然我爷咋就如此倒霉呢？
还有，也不知道我爷的后娘那支人，是否还在。我怀疑我爷倒霉体质，八成是被她后娘动了手脚。
而最可能动手脚的地方，便是我太奶奶的祖坟。”
赵青嫣摇着脑袋说道。
黄氏诧异了一下，
“不会吧，要是那样，那也实在是太恶毒了些。也不怕报应。”
赵青嫣笑了，“报应自然是有的，只是没人在做坏事之前会想到有报应。
毕竟报应只是个说法而已。
做坏事之前若是可以预见报应，自然就不会做坏事了呀。”
黄氏一边赶车一边说道，
“也确实，就想是那些个土匪，每次抢劫的时候，都没想过，万一被反打劫了怎么办。
结果到了被返向劫持那日，便是哭爹喊娘，开始抱怨老天不公，为何叫我栽在这里云云。”
赵青嫣打了个哈欠，“奶，咱把车稍微赶快点吧，我困了，想睡觉。”
黄氏自然是加快了赶车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