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皓明赶到书记办公室，周书记点点头，说：“坐吧。”
秘书送茶进来，退去。
周书记问道：“最近在忙什么？”
“四条巷子的老百姓都愿意搬迁。我准备给他们演几场戏。”
“现在还有人愿意看戏？”
“不是特别多，但设置了一个环节，演两个节目就摸一次奖。”
周宏展破例笑了起来，说道：“花钱请人看戏。”
陆皓明说：“也不全是，还有些知识题目，答对有次。戏曲正在走向衰落，弄一些跟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知识，答对有奖，大家还是乐意参加。”
“哪些相关的知识？”
“比如，五行是什么，五音是什么，五彩是什么，五官是什么，六艺是什么，六亲是什么，八节是什么，我们要入住的新镇叫什么，反正不难，让大家参与。”
周宏展点点头：“对，让大家乐一乐。”
陆皓明说：“现在的电视都没人看了，戏曲更加衰落。吸引群众参与，也是文艺改革的方向。”
周宏展说：“讲得有道理。”
周书记喝了一口茶之后，才聊到正题，他说：“今天叫你过来，就是向你打个招呼。你不是向公安部门报了案，要求查一查发帖人的事吗？”
陆皓明点头。
“这件事，公安部门在查，你不要过问。特别是这段时间，过几天就要过年了。你把精力放在如何让上州人们过一个祥和春节这件事上。
一个人有没有问题，不是自己说了算。历史有历史的痕迹。现实有现实的表现。你要相信省委对这些事情很认真，也很慎重。
总之，让上州人们过一个祥和欢乐的春节，就是你跟一亮同志的责任。有事，你无法推掉责任，没事，你更应无所谓。我就向你交代这么一条原则。”
陆皓明说：“非常感谢书记对我的关心。我的性格有些急躁，这些年改了不少，但偶尔还是原形毕露。总的来说我修养不够。
书记能在百忙中关心我的个人之事，我非常感激。工作上的事情，请周书记放心，在你叫我来之前，还在和宣传部长一起商量四条巷子演戏的事。”
说罢，陆皓明站起。
周书记伸出手来，跟陆皓明握手。
陆皓明走出书记室，一直在想周书记这番话的意思。是暂时安抚我，还是查不出个所然？
百思不得其解。
上了车，陆皓明对小谷说：“人家告我的状，周书记叫我暂时放下，所以，你也不要提及。要过年了，你回老家去，别人问起，你要怎么回答？”
小谷笑道：“你上次教了我，就说不知道，再问，我就说，你有什么确切的消息吗？我出点钱，你告诉我。”
陆皓明说：“对啦，别人越认真，你就越嬉皮。”
此时，坐在办公室的林一亮也接到了周书记的电话。周书记说，面对陆皓明的舆情，一定要保持克制。既然别人没有告新状，就力保上州平安，过了年再说。
目前，一切处在平静状态。
网上的帖子没有后续跟帖，发酵期一般以一个星期为周期，就会淡出人们的视野。有关陆皓明与三个女人的帖子，效应渐渐淡了。
最感觉安全的是蔡中行。费副省长要他在陆皓明快提书记时再动手，结果在牢里关了几年的余力老不中用，提前发了出来。
过了一个星期提心吊胆的日子，加上被费副省长骂了一顿，眼下，风波渐渐平息。蔡中行才稳住阵脚，只是很少参加社交活动了。
费铭的心也渐渐安静一些了。
原以为会掀起大风大浪，目前好像没什么动静。
他通过蔡中行了解到，主要是查不出发帖人。据蔡中行说，那个余力有时就老眼昏花，但在发帖这件事上，竟然做得天衣无缝，连省公安厅都没查得什么证据。
但是，这一切都是表象。
一是省公安厅将在夏县查实“清河网吧”的情况向省文化厅作了通报。省文化厅要求夏县文化局对全县网吧来一次大清查，不符条件的一律关掉。
清河网吧，马上关门。
二是余明亮和刘自强回到无何，把无何旅游局三个副局长一个一个叫到办公室。由书记和组织部长亲自谈话。
首先由刘部长宣布纪律，谈话内容不准告诉第二个人，一旦发现，就免去现在职务。下面就要他们谈蔡中行连续两年立功的具体原因。
这一谈，就谈出了问题。
因为原任局长在台上时，蔡中行并不是排在第一的副局长，而是三把手。每年的立功，他们都有意见，但是原任局长根本不用大家来评。
原任局长把大家叫到一起，说他推荐蔡中行为立功人员。就这样稀里糊涂报了上去。
三位局长都是一样的说法，事先他们也不知道是询问蔡中行的有关情况，因此，这个说法很真实。
余明亮家住省城，快要放假的时候，他专门上了一趟上州，还是带着组织部长刘自强。
两人向周书记作了一次详细汇报。
周书记说：“先过年，春节过后第一件事就找退休的原局长，你们两位找他谈话，这立功人员不要大家评，他评蔡中行为立功人员的依据是什么。”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上州的日子，看上去很平静，也无风雨也无睛。
一晃就是过年。
陆皓明倒是回了老家，这一次，他连上州都没停留，要小谷直接送他到家里。
新年里，他认认真真地走亲戚。弄得亲戚们都惴惴不安。
他们也听到了许多陆皓明的风言风语，担心他过不了关。但哪一个也不敢问及这方面的事情。
一向心疼他的父母也不肯问及，直到初四晚上，他们考虑到陆皓明明天一早就要离开，父母两人才把陆皓明叫到卧室。
他母亲说：“皓明，你的事也不跟我们说半句。父母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你要说实话。免得天天为你担心，你不说，我们也不好问。”
陆皓明说：“我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了也没有用。这一切都是由组织来查处。如果他们不查处，我难道像刚参加工作一样，跑到市委去跳楼？”
他娘连连摇头：“那不行，绝对不行。”
“是吧，我只强烈要求组织查处这件事情。组织不查处，我也不能跳楼吧。”
他父亲说：“我们相信你，但这个社会很复杂。新来的书记喜不喜欢你啊？”
陆皓明淡淡一笑：“他喜不喜欢我，跟我犯没犯错误是连在一起的。如果我犯了错误，他喜欢也没用。我可以拍着胸脯表态，作为当儿子的，没有做过出格的事。”
他娘说：“我们也相信，但这村上有几户人家就希望你出事。这个事，可以给你平反吗？”
陆皓明有点心痛，说道：“要平反作什么？现在又没有给我定罪。”
他爹说：“亲戚中有些人向我们打听。”
陆皓明苦笑了一下，说：“我向爹娘作个保证，除了工作上得罪过别人外，我没干过任何坏事。”
他娘说：“我和你爹是相信你的，但是，有些人喜欢指桑骂槐，有时心里不舒服。”
陆皓明说：“跟我去上州住啊。老守着这旧房子做什么？你们去了，我家里还有点烟火味。”
他娘连摇头脑：“我们还扛得住。到你那儿，出了门就没人理我们了。除了当官的就是有钱人。不去，不去。”
陆皓明叹息道：“别为我担心。我自从当了点小官之后，你们天天提心吊胆日子，要知道这样，我当时去教书就好了。”
他爹说：“不是怕呢，做父母的都这样，总关心子女的成长，没咽下这口气之前都一样。你明天高高兴兴去上班。”
陆皓明一夜没有睡好。儿行千里母担忧。事干得越大，做父母的就越担心。
次日早上吃过早餐，小谷要朋友开车送他到陆市长家，给陆家父母拜过年后就开车回上州。
经过无何市，文娟说：“好几年了，这里仍然没有什么变化。总要变一变就好。”
小谷说：“这里要周书记来蹲点才会变化。别的地方搞经济，这里就天天搞内耗。只是我父母还住在这儿，不然，我过年都不想回来。”
陆皓明说：“会变的，我要向周书记建议，派文娟同志回来当书记。”
文娟狠狠地白了陆皓明一眼。小谷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