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开封第一次跟省长出行,一个最大的感觉就是严谨。整个行程严格按【行程表】执行。吃过午餐后,凌开封不敢休息。
不像平时住什么宾馆,有服务员电话来催。大家都是以韩省长为中心,至于你一个小人物没按时上车,没人管你的,司机准点开车。
相比凌开封不敢休息,陆皓明则是没时间休息。他在之县工作过,旧友故交趁着中午这段时间,纷纷来他房间拜访。
往往这一伙人刚坐下,谈不上三两分钟,另一拨进来了。这时,泡茶这一项就免了,因为没有那么多杯子。
来两伙人还好说,坐的坐,站的站。这时,又有一伙人进来了,前面来的两伙人只好起身告辞。新来的一伙与陆皓明寒暄,这时,再进来一拨人。
陈一鹏、董加汉、封毅、唐知行、肖秋良、顾波,乔南,苏新春、李之华等人都来过,大家感叹时光过得真快,一晃就是几年。
这样,就变成了一个见面会似的。大家进来握握手,说几句,不好意思久坐。热闹了半个小时之后,来的人就稀少些了。
已经一点钟了,陆皓明不敢脱衣休息,和衣坐在床头想打个盹,门铃响起,他起床打开门,发现是肖秋良。
肖秋良前面与唐知行结伴来过一次了,现在一个人单独来,想必有什么事。
进来后,肖秋良把门一关:“下午我陪你们去景区。”
陆皓明一想,哦,对了,上午他没有资格参加会议。上午只有之县四大家领导参会。下午呢,因为他分管农林水,所以要去。毕竟那景区种药材,这一块归口林业。
两人坐下,肖秋良给了陆皓明一支烟,笑道:“淡书记交代,有关药材种植的问题,如果省长要提问,就由我回答。省长不会提一些古怪的问题吧?”
陆皓明笑笑:“这个我不知道。但是,一些专业的知识,你要做好准备。比如他问这个苗叫什么?几年可以采来制药?这种药是用花,还是用根,用茎来做药?它的作用是什么?你都要答得出来。”
肖秋良笑笑:“接到通知后,我是天天上山,由林业局长陪着,还抽调了一名老中医带我认识各种药物。六十岁学吹鼓手,真的有难度。不过大半药材我都记住了。”
陆皓明想了想,说道:“你赶快派车子送老中医到现场去等候,到时,你把老中医带到身边,你万一说不准,就请老中医替你解说。”
肖秋良问:“这不是在省长面前出丑吗?”
陆皓明摇摇头。
肖秋良忐忑不安地望着他。
陆皓明说:“韩省长是个讲究实际的人,如果大部分是你说出来的,只有少数是老中医说出来的,他能理解你哪。你又不是种药材的。
到了那个时候,你一定要勇敢地向省长解释,说为了分管好这项工作,你专门请了一位老中医做顾问。天天跟他学。他对你的印象就好。赶快去做。”
肖秋良也顾不上感谢,连忙走了。
凌开封不敢睡,听见走廊上有脚步声,他打开门一看,那些记者和工作人员纷纷往电梯口走。他马上提起包,冲出了门。
下了电梯,工作人员和记者都到外面大坪站着,三五成群交流。他也不太认识。掏出手机给陆皓明打电话,说:“厅长,只有15分钟了,好多人都到了下面等候。”
陆皓明说:“知道了。”
说罢,他洗了个脸。把带来的毛巾就挂在毛巾架上,不准备带走。之县宾馆只是午休一下,今晚是住到无何去。这湿毛巾不好带走。
陆皓明到了下面,大坪里聚集了很多人。
有一些无何的记者,还有无何旅游局局长等人认识陆皓明,上来打招呼。陆皓明一一跟他们握手。
其中一位女记者握着陆皓明的手说:“厅长,我采访过您。”
陆皓明也记不起什么时候接受过采访,笑道:“对对对。”
女记者被陆皓明三个“对”字所感动,笑吟吟道:“厅长记性真好。那一年您到小浒村抗洪……”
正说着陈惠玲过来了,女记者余兴未尽,本想跟陆皓明再多说一会,让陆厅长加深对她的印象,活生生地被有些傲慢的陈惠玲打断了。
陈惠玲先是不满地盯了女记者一眼,然后笑着对陆皓明说:
“对不起,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怠慢厅长了。下次你专门过来玩一次,我好好陪你。现在,我去接韩省长下楼。”
她和陆皓明拉了一下手,转身快步朝大厅小跑过去。
陆皓明看着陈惠玲一扭一扭的后背,发现女人,特别是长得漂亮的女人,小跑起来也比较丑,那一扭一扭的屁股真不雅观。
要知道,陈惠玲自从当上代县长开始,走路带点模特风。冷艳、高傲、风度绰绰。
这时,又有一个人向他跑过来。
“老中医就住在魏家村。乡里已经通知他在景区门口等待。”
陆皓明点点头。
这时,费铭、秦三学、淡家坤,陈惠玲陪着韩省长走出大门,后面是林秘书长,曹秘书等人。
其他人迅速上车,大坪的人群像退潮一样,顿时少了一大半。
韩省长上车,林秘书长上车,曹秘书上车,等他们三人上了车之后,费铭,秦三学离开,上后面的车。淡家坤、陈惠玲小跑朝他们的车子而去。
陆皓明上车,之后,记者和工作人员上车。
凌开封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他发现工作人员也分等级。最先上车的是《雁南日报》的一位记者,第二个上车的是雁南电视台的女主持,然后才是雁南新闻网,上州晚报……的记者们。
凌开封刚上车,发现一名挂着采访证的记者从车头跑过来,拍打着车门,司机打开车门,那个年轻人上了车。
年轻人气喘吁吁走到倒数第二排坐下,车子开动了。长长的车队向乡下开去。
年轻人和一位老记者坐在一起。看来,他们是一个单位的。老记者小声地批评年轻人,说道:“你怎么从车头跑过来?”
年轻人似乎没有领会老记者的意思,回复道:“我走到大厅,才发现有个东西没带。”
老记者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是说,以后跟首长出来,你要上车,不能从车头绕过来,要从车尾绕过来。”
年轻人吃了一惊,问道:“还有这规矩?”
“规矩多呢,从车头绕过来不尊重首长,首长坐前排。”
凌开封听了他们之间的对话,身子怔了怔。心想,出来真的可以学不少东西。
老记者还在那儿教训年轻人:“再说,你慌慌张张的样子,从前排绕过来正好被首长看到了。如果你从车尾绕过来,别人就什么都看不到。
还有,你也不要用力拍打车门。这又不是搭公共车。这辆车门关了,后面还有很多车,只要是工作车辆,你告诉他们,你是韩省长那车上的记者。
人家下去一个人,也要让你坐进去。他们坐不下,自己可以调车。”
年轻人说:“感谢主任的教导。”
凌开封想,难怪有一次,无何开全市教育工作会议,台上坐着市委领导,有个县的教育局的副局长迟到了。他公然大模大样走到厅中,然后往后走寻找自己的位置,会议结束时,被马自然批评了一顿。
副局长正确的进场方式是——应该沿着最左边,或者最右边的过道,悄悄入场,再去寻找自己的位置。
这样大模大样在市领导的眼皮底下晃荡。莫怪马局长不批评他。
原来,坐车也是一个道理啊。
这样的机会,如果下次还有,一定要多跟着陆厅长出来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