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张立就打了电话过来:
“皓明厅长,那件事通过了。你到省委接待处这边来,我们吃个饭,商量一下相关的事情。到了就打电话给我。”
陆皓明的心一阵狂跳:“好的,我马上过来。秘书长能不能透露一下,主要商量哪些事?让我有个思想准备。”
“其中最重要的抽调人员,要从你们那儿抽2人。”
“是一定要从厅里抽,还是二级单位可以抽?”
“干部身份,从二级单位抽也行。”
“一定要现在定还是可以迟一点?”
“现在定,明天上午的会议就要定人。”
“好的,那我六点到达。”
赶到省委接待处正常需要半小时,陆皓明之所以预留半小时,就是选人。
选谁?这是一个关键问题。
现在最最要命的是——他对文化系统人员不熟。来的时间不长,对厅里的处级干部不了解,一般干部更加陌生,对二级单位只认识班导班子。
如果让柳是如推荐,他就推荐两个自己人,估计张立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文化厅系统选人的事才提前通知他。
必须阻止柳是如推荐的人。
但自己心目中,又没有合适的人选。秦朝?不行,长期受压抑,个性太强。年纪也将近五十了。
其他处长呢,根本不了解。剧团、杂技团也抽不出。文化水平都比较低,要命的除了班子成员外,其他的人都是工人身份。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在房间踱来踱去。
他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找肖歌。
一个电话,肖歌就来了。
没有时间绕来绕去,他单刀直入,对肖歌说道:
“肖主任,有件事必须跟你说,本来现在不能说给你听,因为要明天上午才公布,但我不得不违反纪律,向你提前说出来。”
肖歌望着陆皓明那张严肃有余的脸,心里紧张。
陆皓明最后加了一句七个字:“因为我们是兄弟。”
肖歌更加紧张了。陆皓明要受处分?组织上要把陆皓明调走?陆皓明准备与柳是如血拼?需要自己选边站队?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海中高速旋转。
“我将抽调去一个新机构负责日常工作,直接受刘省长指挥。”
肖歌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呯”的一声落下去。半天才说:
“恭喜你啊,厅长。”
陆皓明以极快的速度,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最后说道:
“我要在文化系统带2个人过去。但你也知道,我认识的人不多,更谈不上了解。你呢,熟悉情况,特别是熟悉干部,给我推荐2个人。
条件是干部身份,其中一个要能写材料,另一个要有交际能力。还有一个关健点,不是厅领导的亲戚和心腹。”
肖歌问:“其他没有要求?男女呢,年龄呢,长相呢?”
陆皓明被肖歌这么一问,才感到自己太急了。急着过去与张副秘书长汇合,心想,对了,干脆不急,仔细了解之后才稳妥。
他掏出烟来,给了肖歌一支,自己抽上一支,缓解焦虑情绪,笑道:
“搞交际的,最好选个女的,长相好一点。写材料的选个男的,长相就不论了,过得去就行。当然要尽量年轻。”
肖歌笑道:“对啦,选就要选最好的。”
他开始闭目养神,在脑海中过滤。
陆皓明抽烟。
一会儿,肖歌站起来走到桌子旁,从笔插里抽出一支笔,再从打印机纸盒中抽出一张打印纸,站到陆皓明身边,写下两个名字。
陈雨嘉,卓航。
他指着【陈雨嘉】介绍道:
“省图书馆的出纳,女性,漂亮,待人接物落落大方。27岁,是陈莉堂哥的女儿,长相就是陈莉的翻版。”
“这些关系你都清楚啊。”
肖歌说:“厅长,我不知道,这办公室主任的位子坐不稳啊,文化厅系统内卷得很。父母子女基本上都在这个系统工作。”
陆皓明对这个人选满意。
肖歌再指着【卓航】,群艺馆的文学专干,长相英俊,35岁,散文写得好,《雁南日报》和《上州晚报》的副刊,经常可以读到他的文章,是退了休的卓厅长侄儿。
上面两人都是干部身份。你放心用。”
陆皓明站起来,握住肖歌的手说:“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我们一起同进退,共命运啊。”
肖歌和陆皓明紧紧地握了一下,转身,打开门,一闪就闪了出去。
陆皓明看看时间已是五点四十二分了,便打了个电话给张立:
“秘书长,真对不起,我可能要晚一点,你们先吃。”
“等你,我们也只有两个人,就吃个工作餐。”
他提起公文包就出门。偏偏碰上柳是如也出门。
陆皓明快走几步,喊道:“厅长好。”
柳是如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混响,好像是在应答他。
陆皓明笑道:“我有个饭局,要迟到了,先走几步。”
说完,就越过柳是如,快步朝院子里走去,上车,启动车子。车子一溜烟就走了。
望着陆皓明的车尾消失在大门的转弯处,柳是如牙齿咬得叮当作响。
他之所以走得晚,一直在等着陆皓明上门。
他在决定什么时候开会。
如果陆皓明在下班之前,也就是五点半之前来他办公室汇报,他仍然可以原谅。但五点半已是下班时候了,陆皓明没来。
他就在办公室打开笔记本,开始计划在会上如何批评陆皓明。
他写下几条:整个下午在办公室,却偏偏不来汇报,与党组会上宣布的纪律对抗。对省长的指示都不汇报,那么对二级单位的情况就更加不汇报了。
对党组搞封锁,独行专断。因此必须在大会作出检讨……
当他写完,仔细看了一遍,觉得逻辑严谨。他突然感觉,明天下午,除了郭亦春之外,其他党组成员,他还是要一个个谈心。
到时,在会上让乔、胡、刘三人支持他。
当他出门看见陆皓明时,这个决心就更加坚决了。
要让你看看到底是谁当家。你以为与刘副省长挂上了钩,就膨胀了?
气球都是膨胀之后才爆炸,炸个浑身碎骨,一地碎屑。
马师傅见柳是如低着头,一直往院门口走,提醒道:“厅长,车子在院子里。”
柳是如才抬头一看,原来自己走到了门卫室门口,便不客气地说:
“你开过来就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