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皓齿，姿容清丽，身穿淡青色的襦裙，头上戴着雪白的纱围，随着走动微微飘起，露出一双清澈的眸子仿若碧潭秋水般灵动。
正值初夏之际，湖面上碧波微漾，岸上柳条垂帘，她便施施然踏着湖面的木桥而来。
咚、咚、咚……
晏随有些分不清是这是脚踏木桥的响声，还是心跳的声音。
不多时，便见那灵动的少女行至眼前，朝他微微俯身行礼。
“拜见晏大人，贸然来访，还望大人见谅。”
只见那少女巧笑嫣然，却毫不掩饰眼里的揶揄。
晏随身为北桓当朝首辅，手握大权，见到他的女子除了畏惧便是倾慕，可他从林绯的脸上见过太多其他的神情。
渝川河上，她对他见死不救，一番白眼；
林府办案，她对他带兵围府，一脸诧异；
渝州衙门，她知晓麻烦将至，却从容不迫；
此刻，她突然到访，嘴里请求见谅，却满眼揶揄。
“无妨，林姑娘请坐。”
林绯款款落座，随手摘下纱帽，素手轻轻拂过两鬓发丝，理了理微乱的碎发。
此时，她脸颊那道伤疤即使是经过了遮掩，赫然清晰可见。
晏随轻咳一声，掩盖自己一瞬的窘迫，“上好的龙井，林姑娘尝尝。”
这林绯和寻常女子没什么两样，相貌平平，不过是多了份率真豁达，多了些聪明机灵罢了。
这么想着，他逐渐回归沉着、理智。
“不知林姑娘前来，是所谓何事？”
“实不相瞒，今日贸然来访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人能够答应。”虽然手上有把柄，可人家是官，她是民，能不撕破脸皮就千万不要撕破脸皮。
“说来听听。”晏随语气淡然，林绯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想必大人定然清楚，这渝州城的酒楼和我无量门乃息息相关，此次奇毒之事与牵涉之广，且事态严峻……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协助大人秉公查办。”
“那便多谢林姑娘了，有了姑娘的帮忙，衙门查起来确实能省不少力气。“
林绯岂听不出来他话中的含义……
有你帮忙能省点力气，没你帮忙也不是查不出来。
不过，事实上，雷奕早已派人将各个酒楼详查了一遍，还不曾找到火毒源。
这让晏随着实有些焦虑。
“只不过，大人可能不知道，这渝州城的酒楼皆与我无量门签署了协议，若是无量门无法助其实现盈利，便要退还一万两加盟费，还需得持续服务至扭亏为赢。”
林绯适当夸张了些，让她退款是不可能的。
晏随默然。
林绯继续说道：“而这奇毒一事，不论查出是哪家为之，整个渝州城的这档子生意必然会很长一段时间遭受致命冲击。”
“还望大人能够给条活路。”
林绯现代大学主修工商，辅修心理学，谈判的技巧，林绯深谙其道。
在某些境况下，女人假装柔弱便可轻而易举获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林绯表情有些为难，一双算不得好看的眸子带着些乞求。
晏随有些忍俊不禁。
“林姑娘想如何？”
林绯莞尔一笑，“大人请放心，不会让大人为难，只需要大人在查办之时能低调行事，另外，清查完毕后能出一份宣告，给清白的酒楼一些活路。”
这些请求听起来合情合理，没有什么逾矩或为难的。
但……
“此事由巡抚大人秉公查办，如何查，是否公开，都由巡抚大人决定，我无权干涉。”
这话一出，林绯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
“晏大人，不知林绯是不是有哪里得罪了大人？”
晏随微微挑眉，“此话怎讲？”
“竟劳烦雷奕亲自尾随跟踪……”
果然，这女子手中没有把柄怎么会贸然来和自己提要求。
晏随下意识的觉得，这才像林绯的作风。
“方才我所提之事并不为难大人，还望大人能够网开一面，雷奕也会完好归来。”
晏随此刻满眼冷冽，“林姑娘为何认为我会为了一个下人去得罪巡抚大人？再者，派出雷奕追踪的，必然是与此事相关联的嫌疑人，林姑娘连自身清白都未能证明，居然敢擅自拘拿官家人，又哪来的底气妄想为他人开脱。”
第一次听到此人用这般严肃、冷冽的语气说话。
且说出来的话，让林绯不免犯怵。
但她仍保持自己的理智和思考，强装镇静。
“大人说得对，连自身清白都未能证明又岂能给他人求情。那就请大人给我个机会，让我自证清白，免得大人总是在一个小女子身上浪费时间。”
“好，我就给你个机会。”
“那晚渝川河上，救你的是何人？”晏随问答。
“那是我的随从，父母双亡后流落到渝州城西郊，被我偶然收留，他自幼习武，许是骨骼奇特，年纪轻轻便武功高强。正如大人所见，那晚他是为了救我才出手杀了那人。”
林绯耐心解释着，她一边观摩晏随的神情，见并无异样，稍微放心。
“你是如何与各家酒楼达成交易的？”
“以元宝阁为例招揽，由我无量门为他们提供独门特色秘方吸引客源，再加上经营指导服务，帮助他们打造特色酒楼。而且这几个月来各家酒楼均是收益不错。”
和雷奕所汇报上来的信息不差分毫，更让他心底不免有些惊讶。
这哪里像是个深闺女子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可有他人指导你？”
听到这话，林绯不禁一笑，她知道摊开和陌生人讲这些事实没人会相信。
“晏大人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我若说没有，你会认为我在说谎；我若说有，你会追问是何人。”林绯稍微停顿，“这……最让我为难。”
“此话怎讲？”
“我总不能编纂出一个不存在的人来欺骗大人吧。”
晏随再次默然，眼底皆是怀疑。
“我说了，还望大人能给我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也是一个自证实力的机会。
“你想如何？”
“还需大人先为我解释一下奇毒的来龙去脉，我方知如何下手。”林绯一脸坦诚，清澈的眸子如碧波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