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然没有作出选择,她天性就是一个懦弱的人,既不敢和宋青柚叫板,也不敢真的抛弃她的母亲继续留在京城。
她一辈子软弱惯了,从小就在宋柠的威严之下长大,无论她做什么事情永远都要宋柠点头同意她才可以去做。
许清然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勇气反抗宋柠,而长久以来的惯性思维,最终还是让她走到了宋柠的病房。
宋柠躺在床上,身形愈渐消瘦,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但身上那股盛气凌人的气焰隐约还能窥见稍许。
见到许清然进来,她招了招手,边咳边问:“给你姐姐打电话了吗?”
许清然走到台桌前面给宋柠倒水:“打了,她没有接。”
宋柠皱眉道:“怎么没接?把她的电话给我,我要问问她这几天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还没人来把我转院。”
许清然安安静静地听她唠叨。
“你给她打电话不接不知道去宋家找她吗?之前她可是答应过我要让你认祖归宗,这件事最好越快办越好,不能再往下拖了。”宋柠自顾自说着。
许清然端起水杯往窗前走递给她:“妈,您先喝杯水吧。”
宋柠叹了声气:“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什么岔子了?从你进来开始就一副……咳咳……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出什么事了。”
许清然低着头说:“姐姐反悔了。”
“什么?”宋柠惊诧地问。
她这段时间一直都住在病房,虽然能感觉到那些药物什么的有所缩减,还有护士们的窃窃私语,那些风言风语她听过一些,但一直不想确认,今天骤然听到许清然说出宋青柚反悔几个字,宋柠比起意外更多的是愤怒。
许清然脑袋始终不敢抬起来:“姐姐根本就没想过要让我认祖归宗,她给了我两个选择,第一个是让我抛弃你留在京城,让你一个人在老家孤独终老,第二个是我们一起回家,然后我照顾你后半生,拖垮自己。还有……还有她已经把咱们的医院费用停掉了,这我已经好几天缴不上费,只能把玉佩卖了交钱,可……可刚刚医院说姐姐把之前在医院交的钱也要回去了,我们现在……现在还欠医院很多钱,如果再不交钱,妈妈您的手术费用就没有了。”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妈,我不会抛弃你的……”
宋柠胸口一下子积压上来一股怒气,佝偻着身体不断地咳,像是要把整个肺咳出来。
许清然慌忙帮她拍着背,急得哭了:“妈,您别激动,大不了我们就一起回家,我们以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我们回家吧妈妈。”
“回……咳咳咳……回什么家!”宋柠斥道:“宋家就是你的家!我生的这个女儿可真是好样的啊,把亲生母亲给抛弃在医院,身价几百亿却连几十万的医疗费都不肯给我这个当妈的付一下,她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啊!”
许清然哭着趴在宋柠的床前:“妈,您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她让人把我的工作全都辞了,我现在去哪里都没有人要,除了回老家我什么都不能做了。”
宋柠心疼地摸了摸许清然的头顶:“乖孩子,不怕,有妈妈在呢,妈妈就是拼死也会为你讨回宋家的身份,记住,你身上留着我宋柠的血,这本来就应该有你的一份,这不是抢,是归还。”
许清然闭上眼睛,连心脏都在颤抖。
终是没再出声。
初夏的天,天气说变就变,方才还烈日当空,转瞬就乌云密布,天空阴沉沉地仿佛下一刻就要下起漂泊大雨。
宋青柚刚从公司回来,傅闻州怕她淋雨,一路抱着人回的家。
【欢迎回到宋青柚和傅闻州的家】
门铃应声而开。
傅闻州一步都舍不得她走,把人放在沙发上,仔细检查她身上有没有淋湿的地方,确认只是湿了一些衣摆后才稍稍放下心来,转头就上楼给宋青柚找了一件新的睡衣让她换下。
窗外电闪雷鸣,这场雨下的让人措手不及。
窗户没关严,宋青柚被风吹得有些冷,起身穿上傅闻州给她拿的拖鞋去关窗户,手机叮咚一声,她回头看了一眼没管。
等关好了确认没有风钻进来后才慢慢折回去打开手机。
是傅北发过来的一段音频。
日期显示是昨天的。
宋青柚点开听了一段,当听到宋柠那些言论后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生母?好女儿?
也真说的出口。
宋青柚自觉有些好笑,她关了手机,漫不经心地斜依在沙发上,指尖一下一下有节奏地点着旁边的扶手。
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楼梯传来脚步声,宋青柚抬眸看了一眼,给傅闻州比了个“嘘”的手势,随即拨出一串号码。
电话那边的傅北很快接起。
“夫人。”
宋青柚轻声道:“宋柠出医院了吗。”
傅北说道:“她欠了医院十一万的医疗费,没补缴只能出院,今天早上和许清然一起离开了。”
“在哪儿。”
傅北往巷子里看了一眼:“许清然找了一处低价的筒子楼,两个人刚搬进去。”
宋青柚挑了挑眉:“没有买车票回家?”
傅北:“没有。”
宋青柚淡笑道:“既想留在京城又不想背负抛弃母亲的骂名。”
傅北问:“夫人,接下来怎么做?”
傅闻州走到她面前示意宋青柚张开双手,宋青柚抬眸睨了一眼乖乖照做,傅闻州一边给她换衣服一边问:“谁。”
宋青柚小声说:“傅北。”
知道她有事要谈,傅闻州便没再打扰她。
宋青柚任由傅闻州脱自己身上的衣服,对着手机说道:“把他们在京城的住址通知之前那些追债的人吧。”
傅北:“好的,夫人。”
电话挂断,傅闻州问:“我的柚柚什么时候还学会借刀杀人了。”
宋青柚轻抬眼睑,睨了他一眼后起身往厨房走:“只有笨蛋才会自己动手,然后被警察给拷走。”
傅闻州:“?”
傅闻州追在她身后:“姐姐,你怎么能说我是笨蛋。”
宋青柚弯腰抱起地上的粥粥,轻笑道:“没说你是莽夫都算是对你客气的了。”
傅闻州:“……”
他摸了摸鼻子,颇有些心虚地说:“谁让他们欺负你……”
宋青柚摸了摸粥粥的脑袋,“嗯,所以说你是笨蛋。”
只要笨蛋才会这么爱她,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
傅闻州冷哼,跟只大型犬似的黏在她身边:“是,我是笨蛋,但是笨蛋爱你。”
宋青柚伸手扒拉了一下傅闻州的黑发:“头发怎么长这么快。”
之前那跟狗啃似的刘海现在已经长了很多,发尾都快到肩膀了。
傅闻州低沉着嗓音,凑近了些说:“姐姐帮我剪一剪。”
宋青柚想到之前帮他剪的那个狗啃刘海,轻咳一声,委婉拒绝:“还是算了吧,我的技术不好,你不是有私人造型师吗,让他帮你弄下就好了。”
“不好。”傅闻州皱眉,满脸拒绝:“一点都不好。”
宋青柚:“可是我……”
傅闻州伸手把她和粥粥一起抱进怀里,嗓音勾人:“宝宝,我只想让你给我剪,在我眼里,别人剪的都没有你剪的好。”
恰好刚刚开门进来的云念和唐寒烟杵在门口,嘴角狠狠一抽。